第3章你是谁，我是谁（3）
那是一片深蓝色的海，远方的海平线与天空融为一体，我伫立在海滩上，眺望这片无际的海。海风徐来，像是在微微低语，它细腻地吹过我的身体，抚摸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双手抱着自己，那一刻，有些凉了。
虽然我怎么也想不起这片海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来它在哪里，可是我能从梦里的画面感受到，我打心底喜欢那片海。
这时候，一双手从我的肩膀上伸来把我紧紧搂住，那一抱让我的身体温暖极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跟他说：“你是要把我勒死是吗？”
他的手渐渐松开了，我转过身去，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胸前，我的身高似乎只到达他的下巴。我想抬头看看他的脸，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在旁观“我”与他的故事。
我问他，“你回来了？”他答道，“琼，我回来了。”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确定自己的名字里，有一个“琼”字的。
我问他，“你去了哪里？”他答道，“琼，我去了远方。”
我笑他，“你这是有病！”他反驳，“琼，我的病因你而起。”
我笑他，“那你要赶紧治治！”他反驳，“因为是你，我选择一病不起。”
我恨他，“可你知我想你想到好痛！”他安慰，“胡说我明明在你心里活蹦乱跳。”
我紧紧地搂着他，像是害怕再一次的分别，像是害怕下一刻他就消失了。
“别再走了”我对他说。
一直以来，我都一只受伤的野兽，习惯了自舔伤口。可他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我一下就沦陷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一直依赖下去。
“我不会再走了。可是，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他问。
“不会。”我答。
“你撒谎。”
忽然，他拉起我的手说：“那我们到海里去吧。”
我毫无抵抗地被他牵着，也毫无抵抗在他后面追逐着。而我心其实满是惶恐，我想大声喊：“不要去，不要去！”可是他听不见，我们还是一步步走进了海里。
我们越陷越深，海水已经渐渐到了他的双肩，我的双脚已经快要离地了。我使劲把头露出海面，他对我说：“等下一个浪来的时候，你就跳。”
浪来了，我的双脚用力一蹬。离开了柔软的海沙，汹涌的海浪，直接把我推向海岸。连同那牵着我的手，也在那一刻，滑脱而去。
我慌张地想站起身子，小腿却虚脱让我整个人跪在沙子上面。来自海心的引力，让回潮更加凶猛，我把手插进柔软的海沙里，害怕自己被卷入深海。
我很艰难才回到了岸上，可回头一看，那无尽的大海中，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大海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它只是静静地睡着了，没有一点风，没有一点浪，像是一块玻璃，平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崩溃了，我向那片没有一丝生息的大海呐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回来！”我跪在海边，向海神祈祷，向所有神灵请求：“不要把他带走，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求求你们，别把他带走！”
梦中的景象在这里戛然而止，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生生撕开，让人痛不欲生。
“然后呢？”大叔摊开了手，示意我继续讲下去。他的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然后？”我顿了顿，梦中的景象又继续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接着说道：
然后，画面跳转到了一个午后。我看着桌上趴着熟睡的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他说：“到点了，要到实验室去啦。”他艰难地抬起头，边伸懒腰边打哈欠，随后又呆呆地望着远处一动不动。我又跟他说：“别发呆了，快上课了，赶紧的吧。”
我很奇怪，明明他就在我的眼前，我就是看不清楚他的脸。我想看看清楚，但越努力却越模糊。
我们向一栋老旧的实验楼走去，他在二楼，我在一楼。我们在楼梯口分别，我向他挥手，他却尴尬地扭了扭头。
“认真上课。”他跟我说。我没有吐出一个字，就一直笑着挥手，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其实我并没有去教室，我站在楼梯口，在那里静静地等。等他忽然从转角处跳出来，给我一个惊喜。然而，我等了又等，等到了上课的铃声响起，等到放学的钟声响起，等到教室门前的老树上归鸟团聚。
他没有再出现，好像我挥过的手是一场意味深长的告别，告别我们之间的一切，他走了消失了，这一切也结束了。
再然后，我来到了这里，就是现在这个房间。
我和他坐在这个地方，听着一位老奶奶在抱歉。她说时间太紧了，所以没能安排其他好的房间，只能委屈我们在这个隔层的房间住下。我觉得没有所谓，因为小的空间让我们有了更亲近的机会。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接受，他抱怨我晚上睡觉会抢被子还会踢人，他打死也不能接受和我睡一张床，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床。我狠狠地掐了他的手臂，老奶奶也笑了，顺便把桌子上的毛巾拿了出去。
我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打死也不想和我睡一张床，我就这么委屈你吗？”他没等我的情绪上来，就把我搂在怀里，在我耳朵旁边轻轻地说道：“傻瓜，我是怕我按耐不住。”
到了晚上，老奶奶来看我们，我们喝着她亲自泡的茶，扯着东南西北聊了起来。老奶奶跟我们讲起了往事。
她说，其实这栋房子是他丈夫的，她的丈夫是个军人，立过战功，最后也把他的生命留在了战场。她还说他们是在城外认识的，在一个篝火晚会上，当时老奶奶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她疯了一般地唱啊跳啊。很多男人都被她迷倒了，可是，就有这么一个男孩偏偏不看她，不为她所动。
她生气啊，绞尽脑汁吸引他的主意，结果那个不识好歹的男孩却冷冷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接着，她就整天粘着那个男孩，直到那个男孩发现了自己喜欢上她，再也离不开她了。老奶奶说着她和她丈夫那些美好的回忆，又说到他丈夫从军的分离，情到深处我们都落泪了。
“姑娘，我应该叫你……琼姑娘吧。你先等一会儿，这几十年来，这栋房子！就我一个人住，没有什么老奶奶！说真的，你不用再煞费苦心地编故事了！你就乖乖跟我说你有什么企图，我可能还留你个全尸！”
“是！目前来说，我所说的跟你没有关系！可是你得等我说完啊！”
那个晚上，老奶奶说得十分动情，她说已经好久没有人听她说话，听他谈起她的丈夫。思念之情一时难耐，便想去找丈夫的照片来看。可是呢！他丈夫的照片只有那么一张，所以她收藏得格外小心。
她说，我们既然刚好住到隔间，想必是与他们有缘。所以，她便决定告诉了我们这个秘密——这间房间门口对着的楼梯墙，从右面数起第三块到第七块木板，是可以拆下来的，里面藏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枚怀表和一支钢笔。
那个怀表是她丈夫的，而那支钢笔是她送给丈夫的。前线传来消息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只带回来了这一支笔。老奶奶从中拿出怀表，打开之后，里面贴着一个人的照片，那个人是……
“是她丈夫……”大叔回答道。
“没错！就是她丈夫！可是……”
“哼，可是什么？编不下去了？”
“不，不是我编不下去，而是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是奶奶丈夫年轻是的照片！虽然年纪看上去大了点，但我确定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