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宋编修固然好,可在许姑娘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要她成为宋夫人,委实有点为难人了。”晏妩娴评价。
觅瑜猜测:“也许宋夫人在成婚后,会与宋编修日久生情呢?就像我和……太子殿下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自己举例。
晏妩娴不赞同她的话:“你能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是因为你没有心上人,倘若现在叫你嫁给其他人,和太子殿下分开,你可会愿意,同另外的那个人日久生情?”
还真不一定。倘若有人像盛瞻和一般宽厚仁德,待她好,不计较她的逃婚和服用避子药,愿意宠着她、敬着她,那她……咳,想这些做什么,天底下只有一个盛瞻和,她能遇上他已是万幸,怎么可能再遇上第二个。
觅瑜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思考起正经事。
如果她也有个青梅竹马,与之情深意笃,却因为父母之命而不得不分开,另嫁他人,她会甘心吗?认命吗?
她努力想了想,最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我会痛苦,也许我会释然……我猜不出宋夫人的心思。”说到底,她没有类似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
晏妩娴深有同感:“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我觉得宋夫人还是比较喜欢高小公子的,至少高小公子喜欢她,不会因为无法与她相守就生出害她之心。”
“是啊,”觅瑜重新看向册子,“宋夫人成亲已有三载,高小公子如果心怀不满,为何要等到三年过去才动手?”
虽说有不少人会在一时冲动之下犯罪t,但买.凶杀人很显然不属于此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到底谁会是幕后凶手?
晏妩娴好奇地看着她查阅记录:“怎么样,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吗?”
她垂着眸,目光在记录上一一扫过:“看上去倒没什么……就是,你们怎么能确定死者是宋夫人呢?明明遗体的面容已经被毁了。”
晏妩娴道:“自然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核查。比如遗体身上的衣物是宋夫人失踪时穿的,骨形、骨相与宋夫人相差不离,仵作都细细比对过。”
“怎么,你怀疑这具遗体不是宋夫人的?”
觅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看了一遍死因记载,方道:“根据仵作判断,宋夫人在死前曾遭受侵犯,身上有多处反抗挣扎的痕迹,她的脸也是在生前被人划烂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眼前浮现出宋夫人在生前遭受迫害的画面,心头涌起一阵不适。
她强压下这种感觉,继续道:“最后,宋夫人被一刀割断咽喉,坠落山崖而亡……匪徒丧心病狂,在见色起意之后杀人灭口,这不奇怪,但他们有必要毁掉宋夫人的脸吗?”
“通常情况下,凶手只有在害怕别人发现死者的身份时,才会毁掉面容,可他们留下了宋夫人的衣裳和首饰,却毁掉了宋夫人的脸,这不奇怪吗?简直就像在刻意误导我们一样。”
晏妩娴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可是谁有这个能耐呢?买通山匪掳走宋夫人,用别人的尸体偷天换日,让大家误以为宋夫人遇害。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金屋藏娇?”
觅瑜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许太师就是这么猜测的。
晏妩娴露出苦恼之色:“那只能等那群山匪落网,才能知晓真相了。可那些人自从掳走宋夫人后就消失了踪迹,李三叔领着人在外头搜捕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收获,该怎么抓?”
这就不是觅瑜的专长了,她诚实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太子殿下会有主意,他不是正在和晏伯父商谈吗?姐姐放心,殿下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出破局的方法。”
不说别的,只说他将高小公子送去宋家义庄,见停灵在那里的宋夫人一面,就给她一种案件会往前推进一步的预感。
觅瑜的预感成真了。
再次跪在刑部大堂上,高守文外表不变,神情却明显有了生气,压抑着激动的语气,开口:“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盛瞻和道:“说清楚。”
“是。”高守文恭敬地磕了一记头,“回禀殿下,草民愿以性命担保,宋夫人没有死,她还活着!被发现的那具遗体不是她的!”
盛瞻和语气平静:“怎么说?”
高守文道:“草民与宋夫人自小相识,知晓宋夫人左手无名指较食指略短,不似常人无名指略长,然而那具遗体却是左手无名指略长,因此草民可以肯定,她不是宋夫人!”
觅瑜精神一振。
同样的话,盛瞻和在昨天晚上也对她说过,但那时的她不敢相信,怀疑这是许太师在悲痛之下生出的臆想,直到听闻高守文此言,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盛瞻和却表现得像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道:“此话当真?”
高守文道:“千真万确!”
盛瞻和道:“宋夫人是许太师之女,嫁给宋编修三载有余,若遗体果真有异,为何许太师没有发现,宋编修没有发现,独独只有你发现了?”
这话提醒了觅瑜,许太师自不必说,定是盛瞻和拿来诈高守文的;那位宋编修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妻子的遗体不对劲?是疏忽大意,还是单纯的不在乎?又或者另有玄机?
再看高守文,他的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全身绷紧了,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草民愿以性命担保……请殿下信草民一回!草民恳请殿下!”
盛瞻和静静地瞧着他,忽然道:“昔年你与十弟相交,曾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不必为此争什么、求什么。如今,你却为何为了他人求孤?”
觅瑜一怔。
高守文缓缓擡首,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像经历了许多风霜的沧桑老者,而非不经世事的豪门公子:“回禀殿下,草民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一个惜花人。”
案件终于有了新的定论。
——宋夫人没有遇害,有人用了移花接木之法,将其掳走调换。
问题在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陷害高守文?
盛瞻和就此询问高守文,得来后者的苦笑回答:“草民不过一介纨绔,不曾挡着他人的路,会有谁想要陷害草民呢?即使成功陷害,又有什么用呢?”
盛瞻和道:“陷害你或许没用,陷害宁国公府却未必。”
高守文一愣:“这……草民虽然顶着国公公子的名头,实则不过一介草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远不及草民的长姐和两位长兄,与其陷害草民……”
他的话渐渐止住。
盛瞻和替他把话说完:“宁国公教导有方,膝下一女三子,除幼子外皆高中进士,长女任职幽州同知,长子任职两道驿丞,次子任职安州通判。”
“唯独幼子不思上进,既无功名在身,也无实业而立。”
“高小公子,你觉得,如果有人要对付宁国公府,会选择谁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