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四九第八天

父母亲冬天不住村里，回来后的饭,不是在大爷家，就是在婶子家。许若曦沿着村路往外走，这个时候，瘦削的田野显得更加寂寥更加沉默。许若曦走在田野里，好像一棵移动的草，高挑靓丽。

许若曦跺跺有些冻僵的脚，正巧母亲来了电话，说是中午饭在婶子家。

婶子张罗了一大桌饭菜。婶子家的妹妹，年前嫁出去了，过年，就叔叔和婶子在家，今天初一，本来老两口有些不适应，在家里暗自神伤，许若曦一家三口来了，这个家具有些陈旧的小屋又热闹起来。

婶子把糖醋鱼端到若曦的跟前，

“若曦，你快尝尝，你叔叔听说你回来了，特意为你做的。”

“谢谢叔叔和婶子。”许若曦眉眼一扬，撒娇道。

“这孩子，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快趁热吃。”

“妮嫁过去，适应吗？”母亲问婶子，妮是婶子的闺女。

“这小妮子，只要她看着顺眼就行，咱也不图别的。”

母亲看眼许若曦，回道，“只要他俩口子好，咱也不图别的。”

乡人，做着最粗糙的农活，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少贪，勿念，实诚。

以前过年，许若曦还能和叔家的妹妹一起聊天，今年回来，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就更孤单了。

许若曦用筷子小心的剔着眼前的鱼刺，然后夹起白嫩的鱼肉放进嘴里，许若曦努力品尝着它的味道，它的口感细腻的好像冰淇淋。

许父与叔边喝酒边说起往年的事，那时还没有若曦，那时父亲还是毛头小子。

坐在一旁的许若曦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这耳朵进，那耳朵出。

据说，叔早年在矿上干过，后来矿上经常死人，婶子看见了那个刚死了男人的年轻女婆娘，哭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那哭声听到婶子耳里像是哀乐，吓得她的腿直打哆嗦。后来叔再去矿上，婶子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后来叔只能回家种地，种两茬庄稼，收完麦子种玉米，日子虽过的紧巴，但至少一家子都在。

许母端起酒瓶，要给叔倒一杯酒。叔有些紧张的起身，许母说，“坐吧，自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

叔看许母的眼神里有些恭敬，对，是恭敬，但许若曦看在眼里，没往心里去。叔读过书，他对嫂子恭敬证明他有素养。

许若曦不往心里，但婶子不肯，她提着嗓子说风凉话。

“看你那个窝囊样，嫂子给你倒酒，又不是给你倒药，你至于吗？”

许母听了，不动声色坐在那里不吭声，但叔不算事，他用眼神剜婶子，许若曦都看在眼里。

婶子刻薄惯了，谁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许父想给自己的弟弟留点脸面，也不说话，只顾低头喝酒。

许若曦和许母很快吃完了。

婶子也吃完了饭，母亲跟她一起到灶间收拾。婶子对母亲的态度好了许多，就像刚才的刻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

“嫂子，你上次拿回来的那瓶擦亮的，真显肤色。”

“那是若曦给我买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让她给你买一瓶。”

许若曦走出院子，惊动了在鸡棚前面吃稻米壳的麻雀“嗖”一下子飞走了。

许若曦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外走。

小村里热乎起来，能够闻到从家家户户飘出来的饭香。

“三九四九冰上走。”眼下是四九的第八天，到处冰天雪地。有几声狗吠传来，让寒冷好像长了牙一般尖锐。

许母从乡下回来后，脸上一直挂着霜，就连许父跟她说话，都小心翼翼。许若曦朝许父作出鬼样吐吐舌头，许父作出拍胸脯的样子，意思是交给他。

每次去叔家吃饭，回来两人都要闹点不愉快，开始许若曦还上前帮忙理论，后来发现那都是些不是事的事，因为母亲还照样跟婶子眉飞色舞，她只不过就是在许父跟前发发牢骚。

再以后，许若曦就不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