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大火熊熊燃烧
许母接下来的故事与费孝通讲的出入不大。
许平与高炜成都有自己的人生安排，虽然差距很大，但私底下两人的交情还在依旧往来。费孝通与许平是从一个镇上出来的，所以许平、费孝通和高炜成的交情都不错。
高自牧听到这里，才觉得事情仿若有了些许眉目。
“那天晚上，许平叔叔与我父亲到底有没有见面？”高自牧只觉得心情莫名的压抑，他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
许母的神情也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她又恢复往常。她说，“那天，耿云山要求矿里递交一份材料往来账目，正巧送货的师傅家里有事，你许平叔叔就代他去了市里。到底有没有去见你父亲，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回来之后，他交给我一把钥匙让我好生保管。”
“钥匙？”高自牧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与它有关的一些事情。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个保险柜，这么多年，母亲从来没有打开过。有一回，他想知道保险柜里都有什么，他问母亲钥匙在哪？母亲说，她也想不起来了。
钥匙？父亲的腰上总是挂着大大小小好几把钥匙，走路往往先听到钥匙互相碰撞的声音，然后才有脚步声。
钥匙？
不管怎样，高自牧还是想先看看那把钥匙。
他把身子往前稍微一倾，说道，“阿姨，那把钥匙还在您那里吗？”
许母点点头，说，“那把钥匙，当初许平要我交给高炜成，既然你是他的儿子，我给你也是应该的。”说着，许母又面露难色，“不过这次出门急，我也没有拿钥匙。等下次见面可以吗？”
高自牧心想，总不能催着人家回去拿吧，只能先答应着。
高自牧问，“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许平叔叔是怎么去的吗？”
许母的思绪又被拉回那个她永远不愿意回忆的大火里。
“那天晚上已经躺下来要睡觉了，许平忽然从外面回来。他白天才去的市里，我没想到他回来这么晚，我还寻思等闺女睡熟了，我就去矿外面的路上迎迎他。
那晚他回来时，身上有很浓的泥土味，我开始以为他是走山路的缘故，拧亮灯才发现他身上粘了很多泥土。
我问他，是摔了一跤吗？他说他是抄小路回来的，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要我随身装好，等有机会了，就叫交给高炜成。
我当时没好气怼了他，你就不能自己给吗？我开始没接，后来他硬塞进我手里。
就在我们拉扯的功夫，听到外面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走动。当时已经很晚了，该睡的都早睡了。
许平赶忙把灯关上，我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有人猫腰在墙根倒什么。
当时我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烧焦了的气味，然后外面听到有人喊起火了…”
许母的眼睛望向窗外，眼神空洞，仿佛此时坐着的不是温热的身体，而是一个麻木的灵魂在陈述一件事实。
高自牧也沉默下来。
时隔多年，那件事依旧可以不放过一个细节的陈述下来，可见那件事情对眼前这个人有着刻骨铭心的痛。
许母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讲道。
“许平开始从抽屉里拿出我们的机续，他让我立刻把孩子叫起来，我穿衣服的时间，外面已经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
许平拉开门，寻思让我们先出去，可是门刚打开，就又被他猛地关上。外面的火太大了，根本冲不出去。
孩子迷迷糊糊还没睡醒。许平端起一盆水倒在杯子上。
我问他，在外面得罪人了吗？
他说，假若这次能够出去，就不在矿上做活了，他要带着我们回老家。
我问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他一边给我披湿被，一边告诉我，耿云山这次来的货里有要人命的东西，他不想让他一错再错，所以把东西藏起来了，我问他藏在哪里？
忽然“砰”的一声，旁边屋子梁上的一块木头砸下来了。
火越燃越大，他一边给我们做着防护措施，一边带着我们寻找安全一些的角落。
眼看火势迅猛起来，终于…
终于我们等到了消防员，消防员把孩子抱了起来，他让我跟着消防员先出去，我喊他，一起啊，快跑啊…”
许母的泪珠大颗大颗滑落下来。
那场大火好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想要沿着记忆来吞噬她。
她恐惧的看着前方，她的眼里似乎也藏着一簇火苗，在她的眼前燃烧起来。
高自牧不忍心看她继续回忆下去，他似乎听到旁边也有人在抽泣，可是他看了看四周，也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许母继续说道，“后来我再次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其实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跑出去。他从抽屉里找到的积蓄，全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塞进了我和孩子的口袋里。
我喊他，我不肯往外走，他在推我的时候，在我的耳边说道，听话，闺女还需要你照顾。只要我不在，你们娘俩就能安稳的活下去。
当时我没听明白，我哭啊，我哭着求他，不要抛下我们娘俩，他的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他紧紧抱了抱我，然后一把把我推了出去，我就在那名消防员的指挥下，跑了出去。
等那名消防员再回去打算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一根大木头从梁上落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腿上，火太大了，那名消防员还想着冲进去救他，被其他消防员拖了出去。”
许母的声音低沉下来，“幸亏那名好心的消防员没有冲进去，不然，他要是也在那场大火里牺牲，我更加过意不去了…”
坐在高自牧身后的许若曦，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用手使劲捂住嘴巴，眼泪像决堤的河水顺着指缝一直滑到她的手臂。
服务员见状，上前要询问她是否有需要帮忙的。
许若曦摆摆手，她捂着嘴巴，快走几步走到大门口，她担心母亲会从窗玻璃看到她，她出了门直接往门的另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