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罚

神罚

4

小春带来的面看起来简简单单，汤头却下了猛料，味道浓厚美味极了，翻到碗底竟然还找到了卧着的荷包蛋。我想起自己生前，老妈经常给我做这种面吃，不知觉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捧着脸在旁边看我吃面的童磨和小春同时变了脸色。

“身体不舒服吗？”

“真的很难吃吗？”

两人异口同声，我含着面擡头，半晌才想起露出微笑让他们安心。

“没事，蒸汽熏到眼睛了。”

明明是年长的一方，反而让两个孩子照顾，实在过意不去，我盘算着之后找个机会带他们出门玩一玩作为补偿。

吃面间隙，小春向我详细转述了在我昏睡的数年她是怎样与童磨相识，怎么被“我们的经历”触动，为何决定加入我随口胡诌的“飞天宽面教”的。我假装被面烫了舌头，把因为羞愧发出的惨叫声遮掩过去。

飞天宽面神教...当初只是用来蒙骗小童磨的说辞，没想到真的会收到信徒。小春看着我的眼神里闪闪发光，我认得这个眼神，与我当初在漫画里看着“缘一”时一样。

“怎么了？教主大人，这样盯着小春看。”少女羞涩的低下头。

我连忙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胃里，说。

“不，没什么，只是有点错位感。”

嘴唇上还残留着童磨印下亲吻时冰冰凉凉的触感，心脏难以压抑的跃动着。与童磨不同，对于我来说这些年的时光不过是混沌的梦境，闭上眼前完全想象不到的如今，竟让我得到了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爱与信任。

我本打算把对童磨的情感带进棺材，万万没想到。

“观世，不准想了。”

童磨看透我的想法，浓眉皱起来。他伸出手握住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

“小春，很好吃。”

生怕童磨说出什么羞耻的话来，我挣开他的手，把碗还给小春。

“有机会可以向你学习料理吗？”

“千...千万别这么说，观世大人！”小春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几乎从我面前的地面弹跳起来与我拉开距离，她的视线在我和童磨之间游移，嘴角划出弧度。

“您随时可以来找我，但是！但是现在小春要告辞了！”

“欸？”

小春根本没给我多说几句的机会，鞠了一躬后蹦蹦跳跳的离开房间，甚至体贴的帮我们拉上房门....呃，应该是帮童磨拉上房门才对。

我本人是万万不想在这种气氛下和童磨独处的！

“我吃饱了，要睡回笼觉！”

抢在童磨之前开口，我连滚带爬的往自己的床褥去，不料被小教祖狠狠箍住腰部，险些把刚吃到胃里的面挤出来。

“观世好狡猾！”

身后的半大小子发出黏腻的声音，这孩子明明过了变声期，竟还能硬生装出幼童的声线来。

“狡猾的是你吧！”我挣不开他的双臂，只能拼命扭动身体不让他的脸贴上来，“大早上的，你要干什么！”

“......你。”

“啥？”

童磨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我背后一阵发凉，腰跟着软下来。

“背后灵吗你！”

“如果变成幽灵能和观世一直在一起的话。”

童磨的声音带着抽噎，在我暗想这孩子不会哭了吧的时候，果然感觉到后背湿润，小教祖怕不是把鼻涕眼泪统统蹭到我背上了！

“不要逃了，观世。”

我哭笑不得，被他钳的这么紧我能逃到哪去？

不过“逃避现实”确实是我的坏习惯，这次也该下定决心改正。

“在你厌倦之前——”

“什么？”

“你不是说过‘在厌倦之前不会离开我’吗？那么我也做出同等的承诺。”我掰开他扣在我小腹的手指，转身与他面对面，“我会努力试试看，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和男人交往....”

真惨。

我为亲口说出自己母胎单身这个事实的自己感到悲哀。生前今世两辈子加起来我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和“纸片人”交往....还是个比我小好几岁的“纸片人”。

但是——

但是现在的童磨活生生的在我眼前，也并不是性格扭曲的恶鬼，只是一个永远长不大似的男孩子。或许有什么被改变了，促成这种改变的人是我，我应当为变数负起责任。

捂住跳痛的额角叹气，我亲吻他的额头。童磨身上有淡淡的水的气息，让人十分安心。那一瞬间我想到，若是以后要为如今我的选择落下什么天罚的话，也只有就这么接受了吧。

只是希望童磨能有个好的结局。不，定要给他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