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67】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疯子!……
第67章【67】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疯子!……
卫辞赶着马车停在金安府城门前。
府试将近,入城的盘查也严苛起来,临近傍晚时,仍有长长的队伍在等着入城。
卫辞从马车上跳下来,提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宋柏轩掀开窗帷递了水囊出来:“累了吧?先歇一歇,不急着入城。”
卫辞犹豫道:“老师,天很快就黑了,范老那边……”
还未启程时,宋柏轩便收到了范明冶的来信,希望他早些过去,进府一叙。
宋柏轩清楚范老寻他是为何事,盛阳书院名义上的院长是陈不逊,可大多事务都是他帮着打理,最了解书院状况的人也是他。
但府试将近,宋柏轩不想因此而分心,哪怕此次邀他入府的人是范明冶。
“先找家客栈落脚,待府试过后再去拜访也不迟。”
卫辞顿了下:“老师是想避嫌?此次府试的主考官虽是京城官员,但来了金安府,总要给范老几分颜面。”
“避不开的,”宋柏轩垂眸,眼神冷淡,“这是我给自己选的路,多少是非都得受着,但阿辞你不是……”
“我愿与老师同往。”卫辞忽然说道。
宋柏轩蓦然怔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自从踏上这条路,选择进盛阳书院做夫子开始,此后要经历多少质疑、猜忌,被人泼多少脏水,他都做好了准备。
他仅有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但卫辞,他唯一的弟子,本可以干干净净的踏上仕途,却还是会被师徒身份牵连。
“此事以后再说,”宋柏轩放下窗帷,轻声提醒他,“早些去客栈落脚,府试将近,房间恐是不富余。”
客栈的房间果真不富余,接连跑了两三家,都已住满了来自金安府各县的学子。
待到日暮时分,两人才在福来客栈住下。
不等卫辞收拾妥当,宋柏轩便打发他去附近的书铺多买些诗集回来,好探一探府城学子的底细。
卫辞连忙应下。
他虽是第一次来府城,却听恩师讲过许多府城的趣闻,譬如每年都会有学子斗诗,有好事者将这些诗集整理成册,印刷售卖,既能赚取不少银子,又能传学子美名。
大抵是临近府试,哪怕到了日暮时分,书铺里仍有不少学子逗留,卫辞匆匆买了几本诗集,便赶回客栈。
还未进门,便听里面传出刺耳的嘲讽:“不是吧,宋兄,你一个瘸子,还想参加府试?”
客栈里围了许多人,卫辞心下焦灼,顾不上体面,抱着诗集硬生生的往里挤。
“没记错的话,宋兄当年是伤了一条腿,今时今日怎么两条腿都伤了?既伤着为何不在家好好养伤,偏跑来府试凑什么热闹,楼梯这样高这样险,再跌一跤可了不得。”
“是啊宋伯伯,你住楼上哪个房间,我扶您一把。”
宋柏轩被围在人群中央,迎上数道或是怜悯或是嘲讽的目光,平静的答道:“不必了,许久未见,朱兄倒是仍待我如初。”
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朱润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身旁立着的少年脸色也不大好看,忿忿出言:“宋伯伯,我父亲也是一番好意提醒,您大可不必如此挤兑他,若不是看宋伯伯你身残体弱,又无儿女傍身,我这个做小侄儿的也不会凑上来,您不理会我的好意便罢了,何必这般……”
听罢,围观的客人们纷纷看向宋柏轩,虽保持着体面未曾言语,但眼神却带着些许谴责。
宋柏轩轻叹一声,正要答话,卫辞却已抱着诗集满头大汗的挤进来:“父亲,我买书回来了。”
一声父亲,叫得宋柏轩失神。
卫辞虽是蕴儿走过六礼的夫君,但从始至终,卫辞都没有唤过他一声父亲,只是尊称他为老师。
宋柏轩并不在意这一句称呼,从未强求,如今听来,竟百感交集。
卫辞放下诗集,恭恭敬敬的朝朱润拱手行礼:“多谢朱伯伯对父亲的关心,此行父亲本应由我亲自照料,不想去买书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教父亲受了这么多误解,实属不该。”
朱润瞬间愣住了,他看看卫辞,又看看宋柏轩,最后又仔细打量起卫辞来,这少年生得端方俊朗,身上倒是有几分故友的影子,可看起眉眼,与宋柏轩分明没有半分相似。
“你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儿子?”朱润忍不住问宋柏轩,“我记得你只有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儿……莫不是又续弦再娶了?”
听他提起赵晴云,宋柏轩的脸色沉了沉:“这与你无关。”
朱润被他的态度冷不丁这么一激,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宋兄,恕我直言,这小子还嫩着呢,如此急匆匆的参加府试,怕是会折戟沉沙,灭了心气儿。”
大盛律法对于官员的要求十分严苛,身体不得有残,更不能有缺,是以哪怕宋柏轩的学问极好,至今也无缘仕途。
朱润不觉得宋柏轩的腿疾会痊愈,便想当然的以为此次府试是卫辞参加。
卫辞想出言维护,却听宋柏轩率先说道:“同样的话送给朱兄,稚子初成本为佳事,锋芒还是掩一掩的好。”
朱世成一下子急了眼:“宋伯伯,你怎能如此咒我?”
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常年扎在书堆里,自是没瞧见自家父亲已经变了脸色,追着宋柏轩讨要说法:“我此次能同父亲一起参与府试,已是极优秀了,待他日我们父子同上杏榜,必然能传出一段佳话!”
朱润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逆子。
他一把年纪来参加府试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逆子却偏偏拿他来做对比,这是要踩着他爹来扬名吗?
见朱世成还要说,朱润立刻打断他:“够了,不要打扰你宋伯伯休息,跟我回去!”
朱世成十分不情愿。
朱润狠心用了几分力,扯着他走出人群,匆匆进了房间,“啪”一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诸多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