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星历8176年12月的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青禾城老宅的雕花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安若瑶站在庭院中央，军靴碾过结了薄冰的石板路，留下清晰的脚印。她刚从星际防御部回来，制服领口还沾着未融化的雪花，肩上的空间异能者徽章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妈妈在里屋等你。”安若菀从正房走出来，手里捧着件厚披风，“刚炖了星麦粥，趁热喝一碗暖暖身子。”她的指尖在妹妹制服的袖口停顿片刻，那里绣着和安若棠同款的白菊，只是针脚更细密些——那是安若瑶昨夜自己缝上去的。

里屋的炭火烧得正旺，安清绾坐在藤椅上，手里摩挲着块老玉，玉上雕刻的水纹草图案已被岁月磨得光滑。老人擡头时，安若瑶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自从安若棠牺牲的消息传来，祖母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坐吧。”安清绾的声音有些沙哑，指了指对面的矮凳，“防御部的调令下来了？”

安若瑶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的作战服：“是，第三批空间封锁训练队，明天一早就出发。”她从口袋里掏出份折叠整齐的星图，摊开在小桌上，“第二批队伍已经成功封锁了启明星的虫洞，但虫族在赤火星背面撕开了新的空间裂缝，我们的任务是去那边建立屏障。”星图上，代表虫洞的紫色漩涡在赤火星轨道旁闪烁，像只窥视的眼睛。

老人拿起星图，枯瘦的手指划过赤火星的位置，安若瑶小时候跟着太祖母安月眠去那里旅游过。“你姐姐牺牲那天，也是这样的雪天。”安清绾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出发前，把你送她的平安绳系在手腕上，说要她会是安家的脊梁。”

安若瑶的指尖猛地收紧，作战服口袋里的平安绳硌得肋骨生疼。那是她用星蚕丝编的，里面裹着片安若棠最喜欢的水纹草叶子，原本是准备等姐姐凯旋时送她的。“妈妈，”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墙上的安家谱系图上，从安月眠到安若棠，每一代空间异能者的名字旁都标着服役记录，“姐姐在日志里说，安家的异能不是用来收藏的。”

安清绾沉默着起身，从樟木箱里取出个褪色的布包。打开时，里面露出枚铜制徽章，上面刻着“空间防御部队”的字样，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这是你祖母的第一枚军功章，”老人把徽章放在安若瑶手心，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7980年她去探索星际，我也像现在这样舍不得，但她对我说，有些担子，总得有人挑。”

安若菀端着粥碗进来时，正看见安若瑶把徽章别在作战服领口。姐妹俩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安若菀突然别过头去，用力闭了闭眼睛——她的德鲁伊异能能感知到三姐体内翻涌的空间能量，那是即将突破a级的征兆，却偏偏要在这样的时刻奔赴战场。

“训练队的强度很大。”安若菀把粥碗推过去，“听说每天要进行16小时的空间共振训练，还得模拟虫族的能量干扰。”她往碗里加了勺蜂蜜，那是绿藤星特产的品种，能快速补充异能消耗，“我让商景然准备了空间稳定器，你记得带上。”

安若瑶喝着粥，眼角的余光瞥见安清绾在偷偷抹泪。老人正把块玉佩塞进她的背包，那是用赤火星的暖玉雕刻的，能抵御部分空间乱流。“妈，”安若瑶放下碗，握住老人的手，“等我回来，和您一起用空间异能瞬移到院子里晒太阳。”

安清绾拍了拍她的手背，突然笑了：“你这丫头，从小就比你姐姐淘气。”老人的笑容里藏着泪光，“记得常给家里发消息，哪怕只是报个平安。”她起身从书架上抽出本线装书，“这是你祖母的空间训练笔记，里面记着她当年应对能量风暴的法子，或许能帮上忙。”

夜深时，安语禾抱着星图册来找三姑姑。图册里夹着张她画的赤火星防御示意图，用红笔标出了几处能量薄弱点。“地理课上讲过，赤火星的磁场会干扰空间能量。”女孩指着图上的红色区域，“这里的铁矿带可能会让屏障节点不稳定。”安若瑶摸着图上稚嫩的笔迹，突然想起安语棠临走前，也是这样认真地给孩子讲星图。

“小禾以后会成为优秀的空间异能者。”安若瑶把自己的监测仪摘下来，戴在侄女手腕上，“这是军用款，能预警能量波动，比你的基础款灵敏十倍。”她调出自己的训练数据，“等你初潮来了，按这个强度训练，用不了三年就能有我现在的水平。”

第二天清晨，星港的寒风比老宅更凛冽。安若瑶站在即将出发的队列里，看着家人的身影在警戒线外渐渐缩小。安清绾始终挺直着脊背，直到运输舰升空时，安语禾才发现祖母手里紧紧攥着块碎玉——那是安月眠当年牺牲后，唯一找回来的遗物。

训练基地设在暗影星的地下掩体里，墙壁上的能量屏实时显示着两处战场的战况。启明星方向，第二批封锁部队的蓝色屏障稳定在85%的能量值，虫族的冲击频率明显减弱；而赤火星的新虫洞却在持续扩大，紫色漩涡边缘已经开始吞噬小行星带。

“我们的任务是72小时内形成初步屏障。”教官在全息沙盘前讲解，“虫族在赤火星背面部署了至少5万只共振虫，它们的能量频率每小时都会变化，比启明星的虫群更狡猾。”他调出牺牲名单，安若棠的名字在最上方闪烁，“这是我们的前车之鉴，记住，永远别低估虫族的进化速度。”

安若瑶的训练舱编号是073，和安若棠当年的编号一样。当模拟虫洞在眼前展开时，她突然想起太祖母笔记里的话：“空间就像水，你硬要堵，它就会从别的地方流走，得学会引导。”她尝试着改变能量输出的频率，让屏障呈现出波浪状的弹性，果然，模拟虫群的冲击力度减弱了30%。

休息时，安若瑶给家里发了条简讯。附着的照片里，她站在训练舱前，领口的铜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光。安语禾很快回复了消息，说祖母每天都在看新闻，母亲培育的干扰藤蔓已经送到启明星前线。

同舱的女兵凑过来看消息，她的妹妹在启明星部队，“我哥说那边的虫族开始进化出抗植物毒素的外壳了。”安若瑶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战报，启明星的屏障能量降到了78%，而赤火星的虫洞直径又扩大了2公里。

深夜的训练结束后，安若瑶坐在掩体的瞭望台。透过能量穹顶，能看到赤火星的红色光芒在地平线跳动，像燃烧的火焰。

远处突然传来警报声，能量屏上跳出“虫族突袭训练基地”的红色警告。安若瑶猛地站起身，空间能量在体内瞬间沸腾。她摸了摸领口的铜徽章，转身朝着战斗警报响起的方向跑去——那里有她的战友，有需要守护的屏障，有安家世代相传的，难以折断的脊梁。

运输舰的轰鸣声在基地上空回荡，第三批训练队提前进入战斗状态。安若瑶在登舰前最后看了眼通讯器，安语禾发来张祖母的照片，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膝头摊着那本空间训练笔记，阳光透过窗棂，在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心的暖玉。赤火星的红色光芒映在她的作战服上，像染上了一层永不褪色的印记。在这片被战火笼罩的星域里，又一颗属于安家的星辰，正朝着最危险的地方，坚定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