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星历8176年2月15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生物实验室的穹顶天窗，在地板上投下棱镜折射出的七彩光斑。安语禾把实验手册摊在冰凉的合金操作台上，指尖划过“生命孕育机制”的标题——这是本周生物课的重点内容。隔壁桌的张依依正用木系异能催生培养皿里的星麦幼苗，根茎在营养液里舒展的样子，像极了全息影像里的人类胚胎。

“快看课程表，”李萌萌突然推了推她的胳膊，光脑终端上的课程提醒正在闪烁，“今天要讲生育机制！我妈说兽人联邦的孕育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她的指尖还沾着上周异能实践课残留的火星，在光脑屏幕上留下淡淡的焦痕。

生物老师周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实验室。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师总穿着件印着dna双螺旋图案的白t恤。“打开你们的全息教材，翻到第73页，”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点金属般的质感，“今天我们要探讨一个跨越星际的难题：为什么自然生育至今无法被完全替代？”

全息投影在教室中央展开，浮现出两颗悬浮的星球。左侧的蓝星上，绿色的生命能量流如蛛网般交织，每个节点都闪烁着温暖的橙光；右侧的兽人联邦母星则被深红色的能量带环绕，像层流动的茧。“这是星际联盟医疗中心绘制的生命能量图谱，”周教授的激光笔点向蓝星，“注意看自然孕育时，母体与胚胎之间的能量共振频率——它不是恒定的，而是像潮汐般有涨有落。”

安语禾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记录。去年秋季游园会帮赵晓晓搬运冰桶时，她曾听医疗系的学姐说过，人类胚胎在母体中会经历286次能量波峰，每次波动都在重塑基因序列。此刻全息图上的能量曲线正印证了这一点，那些起伏的波浪里，还夹杂着细微的星轨图案——那是母体内空间能量自然形成的保护场。

“问题就出在这里。”周教授突然切换投影画面，出现了两组对比数据。左侧自然孕育的胚胎能量场呈现完美的球形，右侧人工子宫培育的胚胎周围，能量流却像被剪刀剪过的纱线，边缘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截至星历8176年，全星际的人工子宫技术都无法模拟这种动态能量场，”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最成功的案例也存在17%的基因序列偏差，表现为成年后的异能稳定性不足。”

后排突然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凌风正微微前倾着身体，银灰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我们兽人联邦也是这样，”他突然开口，耳廓上的绒毛微微颤动，“部落的巫者说，幼崽在母体内会吸收母亲的战斗能量，人工培育的战士永远达不到自然孕育的强度。”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和全息图上的能量波峰惊人地同步。

周教授赞许地点点头，调出兽人胚胎的全息影像：“说得很好。狼族幼崽在孕育期会经历三次基因觉醒，每次都需要母体通过胎盘传递特定的激素信号——这种信号包含着母体的生存经验，是刻在dna里的记忆。”投影画面里，狼族胚胎的能量场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像颗微型恒星，“这是第127天的战斗基因激活，人工培育技术最多只能模拟60%的强度。”

实验室后排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周子昂推了推机械眼镜，镜片上的数据流飞快滚动：“那现在的人工孕育项目都在研究什么？上周星际新闻说，暗影星的医疗中心刚突破了胎盘模拟技术。”他的机械义眼突然闪烁起来，正在同步搜索最新的研究论文。

“问得好。”周教授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投影上出现了份标注“华夏机密解密”的报告。封面上的胚胎发育示意图让安语禾下意识地攥紧了钢笔——那是星历8092年的案例记录，人工培育的婴儿虽然存活，却无法感知能量，最终在2岁时因能量紊乱去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研究，”老教授的声音带着沉重的使命感，“据统计，全星系有4%的女性因意外无法自然受孕，她们有权拥有后代。”

张依依突然举起手，三叶草发饰在灯光下泛着绿光：“我姑姑是德鲁伊，她说植物的试管培育也会有类似问题——人工授粉的星麦产量虽高，却失去了抵抗红锈病的能力。”她操控着培养皿里的星麦幼苗转向光源，根茎立刻呈现出螺旋状生长，“但经过三代改良，现在已经能稳定遗传抗病基因了！”

“这正是研究的方向。”周教授调出一组动态图表，展示着近百年人工孕育技术的进步曲线。从星历8000年的37%存活率，到如今的92%，折线图像座陡峭的山峰。“我们已经解决了营养供给、氧气循环这些基础问题，”他的激光笔指向图表末端的平台期，“卡在最后的难关，是能量场的动态模拟——它需要母体的情绪波动、环境变化甚至记忆碎片的参与，这些是目前任何ai都无法复制的，但这也是异能和天赋传承的关键。”

凌风的耳朵突然抖了抖。“我们部落有个传说，”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第一代狼王是由月光孕育的，所以后代在满月时战斗力会增强。”他的指尖在桌面上画出个狼头图案，“这和你们说的能量场是不是一回事？”

这时，凌风的光脑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耳廓微微动了动。“抱歉，”他对周围同学示意，“联邦事务专员发来消息，下午需要去一趟外交办事处，做设备例行维护。”安语禾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下意识地碰了碰脚踝处的黑色护腕，那里正是能量抑制环的位置。

实验课的实践环节是观察不同孕育环境下的星麦种子。安语禾和凌风被分到一组，负责记录人工培育与自然生长的基因差异。当她用空间异能隔离出无菌环境时，凌风突然指着显微镜下的染色体：“看这里，”他的指尖点向屏幕上闪烁的片段，“自然孕育的种子有段额外的基因序列，像段隐藏的密码。不同物种的种子，这段序列差异大到像两个星系。”

周老师恰好巡视到他们桌前，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这就是‘生命冗余基因’，目前还没人能破解它的作用。但我们发现，只有自然孕育能激活这段序列——就像人类的艺术天赋、兽人的战斗直觉，都藏在这些看似无用的基因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室，“物种间的基因壁垒比想象中坚固，就像两条平行线，各有轨迹却难相交。”

下课铃响起时，全息投影还在展示人工孕育技术的最新研究成果。暗影星医疗中心的透明培养舱里，胚胎悬浮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周围环绕着模拟母体心跳的能量波。“下周我们要去参观华夏科技中心，”周老师收起教案时补充道，“那里有目前第五代人工孕育设备的模拟讲解，你们可以亲眼看看。”

走出实验室时，夕阳正将走廊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凌风突然放慢脚步，银灰色的发梢在风中轻轻晃动：“安语禾，”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你们人类会觉得不同物种的孕育差异很奇怪吗？就像狼族的发情期与人类的生理周期，根本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安语禾想起秋季游园会时，李萌萌不小心用火焰异能点燃氢气球，是赵晓晓的冰系异能及时扑灭——不同天赋的协作，反而创造出更安全的平衡。“我觉得，”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每种生命形式都有自己的规律，就像星麦需要特定的光照，狼族需要特定的能量场，强行融合反而会打破平衡。”

凌风突然笑了，露出尖尖的犬齿：“你们人类有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对吗？”他的尾巴在制服下轻轻摆动，“我们狼族也有类似的谚语——只要能到达水源，不管是翻山还是穿林。只是不同的路，终究走不到同一个终点。”

路过公告栏时，安语禾看见最新的星际新闻正在滚动播放：兽人联邦与蓝星联合启动了“跨物种生命能量机制研究计划”，画面里的科研人员正小心翼翼地进行基因序列比对，屏幕上两条代表不同物种的基因链像永不相交的星河。凌风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耳廓上的绒毛在夕阳下泛着金边。

“外交办事处方向和车站相反，需要我指给你看路线吗？”安语禾指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凌风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脚踝处的黑色护腕：“能量波动太大时，会控制不住想变回兽形。”他突然凑近一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们人类的薄荷茶很特别，和我们部落的安神草气息完全不同。”

安语禾的脸颊微微发烫，想起母亲安若菀在储藏室里存放的薄荷精油——那是用德鲁伊秘法萃取的，据说能安抚最躁动的能量场。她擡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晚霞正将天空染成渐变的粉紫色，像块巨大的能量水晶。

或许生命的奥秘就藏在这些无法复制的细节里：母体心跳的节奏、月光的强度、甚至一杯薄荷茶的香气。而人类与兽人科学家们前赴后继的研究，不是为了改变自然，而是为了在理解自然之后，尊重每种生命存在的独特方式。

走进悬浮车站时，凌风突然指着天空中掠过的星舰：“看，那是寰宇星际物流的运输舰，”他的目光追随着银灰色的舰身，“我在家时就见过，它们运送的医疗设备里，就有用于物种研究的基础培育装置。”

安语禾望着星舰消失的方向，突然明白周教授最后那句话的含义——科学与自然从来不是对立的，就像人工培育的星麦需要自然的阳光雨露，而不同物种的生命，也终将在各自的轨道上，绽放出独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