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在意你的这种不安
第六十九章我在意你的这种不安
石砚初回英国的那周,生活看似没什么变化。
时愿每天不抱希望地找项目,眼睁睁瞧着利用率骤减到65%,无计可施。
可也有了细微的差别。她厨艺不精,之前多靠时女士接济、外卖或速食。最近约莫是吃惯了石砚初的手艺,她愈发觉得外卖难以下咽:食材不新鲜、重油重调料,索性每天厚着脸皮回家讨饭吃。
接连几天后,时女士忍不住揶揄:有男朋友时常常一两周见不到人影,这下落单了,惦记起孤独的老父母了。
时愿吃人嘴短,不敢轻易造次。无奈时女士变本加厉,如泣如诉,愈演愈烈。时愿实在敌不过,忙抱拳求饶:“妈,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包了一大口面筋塞肉,作死地点评:“咸了,石砚初做的比你做的好吃。”
“你怎么不学?”时慧玲过去数年家务事业两手抓,样样精通,自称“女性楷模”。她素日最恨跟人比较,更别提她引以为傲的厨艺,不由得激起了胜负心。熹
时愿还没意识到正在老妈雷区乱踩,轻描淡写:“我懒得学。”
时慧玲“啧”一声,成功找到攻击点。骨子里老思想作祟,她隔三差五便琢磨着灌输“贤妻人设”的重要性,“女人么,以后结婚了总归要做家务的咯。不说学几道菜绑住男人的胃,你总不能没男人的时候就饿死了对不对?”
老生常谈的开场白。时愿面上难掩不耐烦:“妈,太夸张了啊。”
“我说的是事实好伐?”
“我不爱做菜,兴趣点不在这,但不代表我会饿死,更不关男人的事。我难道认识石砚初之前每天喝西北风?”
“现在人家把你胃口养刁了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连你妈我的手艺都吃不惯了。”时女士敲敲碗碟,一针见血:“人家这就叫绑住你的胃。”
时愿无语又好笑,忙不叠改口找补:“哎呀,我口味一直在变。最近偏淡口。”
时慧玲说到兴头上,岂肯轻易善罢甘休,“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结婚是实打实过日子,每天都要和柴米油盐打交道。事业重要,家庭更重要。老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你现在有主内的能力么?铺床单、套被罩都要喊我和你爸帮忙。以后结婚了怎么办?难道事事都指望小石一个人?”
她无数次后悔没来得及向方梨传授婚姻心得,现下铆足了劲要好好感化时愿。她这会尽数忘记了在方家受的委屈,和方卫荣的龃龉,苦口婆心:“婚姻牵扯到两家人,我不想我女儿被婆家人指指点点。”
“妈...”时愿并不奇怪对话的走向,却反感时女士口口声声的女人标准。她拖长了语调,义正言辞:“家庭分工,见者有份。没什么活是男人该干,女人必须会的。”
“怀孕男人可以伐?”
“你这么强词夺理,我跟你没法说。”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让步。
时慧玲不满时愿的态度,忧心忡忡那些独立先进的思想会害她以后吃苦头。时女士坚信任何女人,无论在外身份地位如何,待人处事多么彬彬有礼,一旦套上了“婆婆”头衔,都难免会对儿媳妇发起百般刁难。女人对女人的恶意向来层出不穷,时女士心有戚戚,决心要从一开始就掰正时愿的思想。
时愿则讨厌时女士话里话外描述的婚姻生活,简直是爸妈过往的矛盾缩影:做不完的家务,受不完的委屈以及死不了的婆婆。正因如此,她对婚姻始终有着难以名状的恐惧,说不出具体怕什么,只晓得那玩意如一场豪赌,大概率会损失惨重。再说她和石砚初远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聊这些干嘛?
“好了,时愿心里有数。”方卫荣及时插嘴,避免话头转至对方老太太的控诉。他放下碗筷,言简意赅:“小石这孩子不错,家教也好。你如果真嫁过去我和你妈也放心。”他清了清嗓子,“奶奶打过好几次电话了,问你和小石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我不去。”时愿以工作忙为由,一直躲着没露面。她卖乖似地谄笑:“爸,我很忙。”
“时愿。”方卫荣叹口气:“你也要为小石想想。你俩现在在一起了,不上门拜访不合适,你不能这么任性。”
时愿破罐子破摔,继续头铁:“我最近工作压力大。石砚初手骨折刚好,回国后还要准备面试找工作。年底了,我们俩都很忙。”
“不去就不去。”时慧玲主动帮腔,“年轻人天天忙东忙西,哪像她一个退休老人家没事干。再说寿宴上已经见过了。”
“他俩当时瞒着没公开。”
“还不是你让瞒的?”时慧玲撸起衣袖,“你一拍脑门出的馊主意,现在连累俩孩子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好好好”,方卫荣被戳中脊梁骨,无言以对。他咽下满腹劝诫,打算另找机会单独和时愿好好聊聊。
原本其乐融融的晚饭局,转眼有了不欢而散的迹象。
时愿不肯再充当靶心,忙钻回房间避难。她习惯性查了查石砚初回国航班的近日动态,心中默默倒数着日子。与此同时,对方如心有灵犀般冒了泡:【吃完饭了?】
时愿瞬间眉开眼笑,【你忙完了?】
石砚初:【视频?】
“在干嘛?”视频接通的瞬间,两个人异口同声。
“吃饭。”石砚初捧着干巴的三明治,一口接一口。他身后的屋子空荡又清冷,只有一个旧书柜当背景,“晚上回去么?还是住叔叔阿姨这?”
时愿枕着胳膊,趴在书桌上,嘴不自觉堵成o型,“明天周六,陪我妈逛街。连着蹭了一周饭,我妈终于忍不住开始说教了。”
“说什么了?”
“催婚呗。”
“哦?”石砚初擡起眼皮,凑到摄像头跟前东瞧西看,“不开心?”
“也不是。”时愿想到哪说哪,“不喜欢我妈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婆媳矛盾,还有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说法。”她做贼心虚地捂住了嘴,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时女士的神情和语气。
石砚初不错目地望着她,忍俊不禁,“时代不一样了,阿姨一时半会很难改掉旧思想。我妈很喜欢你。”
时愿眯眼笑:“哦。”
“没了?”
“我也很喜欢章老师。”
石砚初逆着光靠窗而坐,暗影柔和了笑容,“昨天晚上正好和方梨谢琰吃了顿饭。他俩过得挺好。”他不敢大张旗鼓,暗戳戳纠正着时愿对婚姻的抗拒性思维,“感觉方梨的状态变好了。”
“我也觉得。”时愿回想起最近和方梨的交流,虽是些只言词组,却不难看出她没以前那么冷漠丧气。“改天找她视频。”
“嗯,你们多聊聊。”
其实石砚初还认真求教了经营婚姻的秘诀。谢琰当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主动将话筒移交到夫人手上。方梨没细说自己的生活,而是不断强调时愿和她性格不一样,得多花点心思,不能随意套她的模版。毕竟她对婚姻是抱着闯关做任务的心态,得过且过。目前看来难度不算高,和搭档的契合度也还凑合。
谢琰听到这,不满地纠正她措辞。什么叫得过且过?还凑合?他心中越来越抵触这些置身事外的词汇。结婚就是结婚,一辈子的事,怎么成闯关做任务了?他忙不叠表达心得体会,结婚就是场结伴旅行,找对伴才能玩得开心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