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石砚初,我在问你话
第五十七章石砚初,我在问你话
人们常说世事变幻在于一瞬。
现在时愿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她站在展馆门口,目光时而追随着马路对面的方梨,再跳脱偏移到谢琰身上。
一夜之间,姐妹俩跟约好似地齐齐脱单,都来不及向对方及时汇报情况。
时愿目瞪口呆,食指来回点兵点将,最后定在二人扣紧的十指上,语无伦次:“你,你,你们俩这么快就搞一起去了?”
“注意措辞。”石砚初莫名有种被戳脊梁骨的慌张,捏了捏她肩膀当提醒,耳根唰地红了。
时愿置若罔闻,挣脱出他臂弯,忙挽住方梨的胳膊走到一旁,挤眉弄眼:怎么回事?
方梨面色坦然,仿佛脱单这件事本就在她计划之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昨晚她和导师通完电话,远远瞧见时愿跟一男人纠缠不清,直接拉着谢琰跑了。她吃得有点饱,不着急回家,心血来潮地提议去校园里遛弯。
立秋过后,晚风更添了几分凉爽。
方梨好几年没故地重游,自迈入正门的那刻起,胸口便鼓浪起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心悸和彷徨。
路两旁的梧桐树、小桥流水、大草坪以及教学楼大厅墙壁上的宣语都和记忆中丝毫不差。
方梨踩着之前每天必经的鹅卵石小道,躬着背穿过葱郁的树林,跟河里那对黑天鹅隔空打了个招呼。光线太暗,她认不出它们还是不是原来那对,只见二者正缱绻依偎在一起,如过去那般难舍难分。
刹那间时光倒流,所有尘封的记忆开始苏醒。
那些好的坏的、笑容和眼泪,两个人的相拥亲吻和龃龉,似是处心积虑藏匿在各个角落,等待一个时机卷土重来,誓要掀翻她苦心维持的若无其事。她一步一停,轻而易举地给现在套上了层怀旧滤镜,制造出“物是人也是”的幻象。
她突然有些迷茫,再一瞥谢琰,怦然乱跳的心脏乍然恢复了平静。她擡头仰望天空,释怀又自嘲地笑笑:哪儿一样了?今晚的月亮明显不如从前那般耀眼。
“在想什么?”谢琰不傻,这一路方梨心事重重,惜字如金,甚至都懒得维系客套。
“想前男友。”方梨直言不讳。
谢琰不关心过去,只在乎未来:“和他有机会复合吗?”
“没有。”
“放不下?”
“也不是。”方梨转过头,眼神浅落在他侧脸,划过他高耸的鼻峰,“我们分手的时候正好处于感情上升期,对彼此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和滤镜,所以戒断反应比较难熬。”她说这话时带了理论探究的意味,还夹杂了些心理学研究。听上去相当理智,却漏出点自欺欺人的调调。
谢琰斜睨她,悠悠地问:“分开多久了?”
“大四毕业分开的,四年半?哦,不对,都快五年了。”
方梨回答完,愣怔了半晌,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也正常,分开后的时光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复制黏贴:做科研、写论文、参加研讨会。时间轴像是被恶意按下了快进键,模模糊糊刻下一幕幕鬼畜画面,毫无记忆点。
谢琰垂着脑袋,脚步跟随着她的影子左转右转,“为什么没机会复合?”
“他结婚了。”
“可惜了。”谢琰笑笑,随即补充道:“我说的是他。”
他了解完重要信息,无意追问细节。他这人看似体贴周到热情,实则内心冷漠异常。他只会冷眼旁观,笑讽那些痴男怨女的分分合合,却无法共情。
他谈过两次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许短到算不上正经恋爱,分手原因很简单:他不懂为什么女人在恋爱后都会换了副模样。
她们出场时总是理智幽默,魅力无限,满嘴对男人的不屑和轻蔑,高傲又可爱。可等真正进入一段关系后,她们又如被人夺舍般,忘了之前言之凿凿的“大女人”理论,开始执着于“考勤”、“偷看伴侣手机”、“每天询问几百次对方到底爱不爱她”。
谢琰不明白:她们明明标榜着独立自爱,怎么很快又都变得索然无味?他逐渐对女人敬而远之,无奈敌不过爸妈的絮叨和威逼,胡差事地相亲,不抱希望地尝试找到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目前看来,方梨算完美人选。
“你这样的为什么会想要结婚?”
方梨噗嗤一乐,绕着灯柱在月光下转了个圈,“我哪样的?”
谢琰视线围绕着她,勾出浅笑:“独立女性,不需要男人也能过得很好。男人或许还会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哈哈。”方梨思忖片刻,认真作答:“人是群居动物,我需要陪伴。”
无需24小时黏在一起的腻歪,更无需实时汇报近况的捆绑。只要在某个阴雨纷飞的夜晚,有人陪她窝在沙发里,共搭着一条毛毯,安安静静欣赏一部黑白电影。
谢琰心中颇为满意她的答案,默默补充逻辑条件:“你找个同居女伴也能做到。”
“我有生理需求。我性取向暂时倾向于异性,所以女伴满足不了我。”
她说话时正视着对方,措辞直白,目光坦荡。
谢琰慌忙撇开视线,无法接招。他自问算思想开放,可也没大方到能和不太熟的异性正儿八经聊“生理需求”的地步。他不甘心冷场,半开玩笑道:“持证上岗就可以了是吧?”
“嗯。有法律约束和体检报告,安全点。”她想到什么,弯起了眉眼:“跟我结婚的话,你能快速获得科研工作者配偶签,申根国家哦,省时省事省心。”
谢琰差点没被口水呛着,边咳边捶胸口,“方梨,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他以前觉得自己算混不吝的,没成想方梨更绝,活脱脱一个拿签证哄他领证的女骗子。
方梨本认真陈述,结果经对方提点也琢磨出别样滋味,捂嘴乐了。她站在路灯下,像极了鬼灵精怪的女巫,举着魔法杖对他作法:问对方敢不敢娶她。
谢琰目不转睛,慢慢走近,蜻蜓点水般在她面颊落下了一个吻。“能多快?”
方梨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你试试就知道了。”
时愿的脸色从多云变阴,渐渐难掩怒意。她观察着方梨的表情,攥她的力度越来越紧,恨不得大声骂醒她:结婚大事,这么儿戏?见一面就闪婚?!
“嘶”,方梨疼得狠拍她手背:“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