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烟消来世再见。

第52章烟消来世再见。

扑通一声。

艾迎跪坐在地上,手掌无力地支撑着实验室的白色地砖。

周围幻境散去，他们重新回到了城郊的材料实验室。

只是艾迎感觉万仁山的风始终未曾散过。

柳舒过来扶起她：“艾迎，没事吧？”

艾迎低垂着头，悄声说：“你知道么？我曾真情实感恨了他许多年。”

怪不得在她脆弱不堪的前世记忆里,一直记着山间的篝火,集市上拔出的剑,还有手中的米糕。

那人站在中秋灯火中,轻抚她的头：“谁说都不行,我俩都不行。”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救命恩人从来不止晏楚昀一个。

燕泽也从没想过豢养,他守着,用自己的生气喂着,他从小把迎兔养大,好像之后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他只是想让迎兔留下来，他身边没别人了。

只是后来岁月太长，艾迎又转了几回世，那点儿记忆不知颠三倒四重置了几回,竟然就慢慢变成了恨。

艾迎捂着胸口，几乎又要咳嗽起来，那种千年前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能理解那年燕夫人告诉燕泽真相之后他的疯癫,如今她也一样。

但现在没人顾得上艾迎，不远处，燕泽和宋皓月同时站了起来,宋皓月眼神十分清明。

她从幻境出来了！

燕泽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幻境逐渐褪去，实验室白花花的白炽灯在他眼里亮得惊人。

不二医馆也曾有过这样亮的灯火，但后来它灭了。

燕泽茫然地在心底想。

裴鹿又一次突然木偶的桎梏,拖着不甚灵动的身子走过来。

他握紧了他的手心，用力捏了一下：“燕泽，收手吧。”

他之前说话总是笑着，这次却没笑。

燕泽不对焦的眼睛看着他，把手从他手心抽出来，他笑着说：“你知道么？不二书院的地下室里，摆放着很多你的人像，他们穿着婚服，很漂亮。”

裴鹿点头，声音轻低：“我知道。”

燕泽低头看他：“那你为什么……”

他话没说完，一时间两人中间陷入长久的寂静。似乎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他也以为他再也听不到裴鹿的答案了。

“你说为什么？”

燕泽一愣，低头，发现裴鹿正擡头看他，似乎觉得有点气，也有点好笑。

然后裴鹿就看见，燕泽的眼神再度茫然下去。

“你怎么了？”他抓着他胳膊摇晃起来。

燕泽弯腰，靠在他肩窝处，呢喃撒娇说：“别晃。”

“……让我抱一会儿。”

但燕泽眼神始终没有再度清明。

接着，他心口处，一个鲜红无比的图腾突然显现，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切开了他的胸膛。

那是，生死祭的祭文！

裴鹿虽然以一缕残魂的身份在世间飘荡了这许多年，鬼神之术却只会了个皮毛，于是他转头看向旁白的喻灯和盛湙。

喻灯声音冷峻：“他把自己转移为最后一个献祭者，自愿沉入幻觉中去了。”

“只要在他在幻境中死亡之前散魂，生死祭就不成立。”喻灯说着，迅速和盛湙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同时向前，却又齐齐停下脚步。

裴鹿拍了拍燕泽的脸，宠溺笑说：“别费力气了，我不可能复活了。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残魂停留于世太久，阎王都不收啦。燕泽，你的执念怕是开鬼门吧。”

其实燕泽也说不清楚，千年挣扎过后，他已经分不清他的执念是裴鹿还是开鬼门了。

“你就这么想散魂？”裴鹿又问他一句。

燕泽竟然低头看他一眼：“这世间没意思，我不想来了。”

裴鹿看他一眼，沉默良久：“……好。”

接着他默默退开步子。

喻灯走上前，召出勾魂伞，抿了抿嘴唇：“前辈，我最后送你一程。”

这是他第二次杀燕泽，只是两次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第一次杀上万仁山之时，他杀红了眼，两人完全没有交流。这一次，燕泽破天荒地冲他说了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燕泽睁着不对焦的眼睛，叹一口气，笑着说，“两次送我走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