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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一醉师弟,我好想回灯川

第38章一醉师弟,我好想回灯川

轰隆——

溪城特大暴雨下了整整一晚。医院的某件特护病房里,床上再也不是当年两个会纠结以后成不成亲的少年人,因为他们都知道了风雨飘摇的以后,成亲之类的傻问题再也没人问了。

一整晚,盛湙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因为每当雷声乍起的时候,喻灯总是会下意识抓住盛湙的手腕,拇指带有安慰性质地摩挲一番。

手腕处总是很痒,连带着心头也跟着一起痒,但他始终规规矩矩地躺着,整晚做得最逾矩的事就是偷亲了喻灯的额头。

早上八点,浅橙色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探进来,照到喻灯睡着的侧脸上。医院病床实在太窄,不管睡着前多么规矩的姿势,早上总会变成喻灯半窝在盛湙怀里。

似乎是被那一缕阳光侵扰,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差点从床沿处滚下去,又被一双手从床边捞回来:“小心。”

他瞬间睁开眼睛,只见盛湙垂下眸子看他:“醒了?”

“嗯,醒了。”喻灯翻身坐起来。

盛湙没动,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他薄而匀称的脊背

随手系了头发后,喻灯不知道为何,偏头看了盛湙一眼,两人目光相对。盛湙本来盛满玩味的眼睛突然放大,他低头错开目光,下床,没个正形地坐到旁边椅子上。

似乎有许多话堵在胸口,喻灯想问当年晏无尘离开渡生之后,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轮回了多少世,又怎么变成了半人半鬼之身?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两人格外默契地没有提一句当年的事。

灯川五年,少年时光顺着夜河里莲花灯倾泻而下。写着渡生两字的字画,亲手做的天灯,竹林里过招的剑……当年的东西一点不剩,只剩下唯一一把坏了一半的勾魂伞。

晏扶当年说,走南闯北的人,伞比剑坏的快。

——可是他错了。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半晌,盛湙压低喉咙咳嗽一声:“我点了粥,等会儿会直接送到病房,我走了。”他说着,起身,两条长腿迈向门口,一只脚踏过门槛。

外面的橙色阳光映在盛湙侧脸上,他脸上看不清情绪。

“师弟,”喻灯在后面叫住他,声音淡淡,“陪我吃个饭。”

“……”

最后盛湙也没有回家,两人在医院的小桌板上沉默地吃饭。以往饭桌上从不会这么沉默,晏无尘会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晏扶时不时老没正经地迎合一两句,殷之遥会带着笑骂两人。

可是这会儿,就连筷子都少了两双。

盛湙不知道为何,在他师兄没能想起当年事的时候,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乱撩。但现在,他心底突然有了负担,好像心底隐秘的心思被彻底戳破,他只是在等着喻灯的宣判。

盛湙食不知味地往盘子伸筷子,伸到一半,筷子尖端突然被夹住。他下意识就开始反手较劲,两双竹筷又差点在盘子里打了起来。待到筷子都有了剑的气势,喻灯率先停下手,盛湙茫然地擡眼看他。

橙黄光晕晕在喻灯眼睛里,他眼神平静:“晏无尘,叫我一声哥。”

那天两人在饭桌上生气,是他柔柔弱弱叫了一声哥。

盛湙心尖仿佛被人挠一下,于是他很轻地眨了眨眼,乖乖地喊:“哥。”

喻灯垂下眸子,眼角微微弯了一下,不知道是笑了没笑:“好了,吃饭。”

——好了,宣判结束。

盛湙心中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似乎病房内气压都升高了一点。他眼角眉梢终于挂上之前那种挑逗人的笑意,开口说这十三天来特战署内发生的那点芝麻谷子的烂事。

什么毋清一天能来病房八遍,但是见到盛湙就跑。

柳舒和江晓航因为探视机会打起来,因为来医院探视能够不出外勤。

顾洛报账报成了行动部,财务科把他和账本一起扔回来,反问后勤是行动部分部?

诸如此类,关于总署和不二书院的事,一点没提。

喻灯听完他故意逗人的故事,终于开口切了正题:“总署那边什么意思?”

“总署那边,”盛湙脸上染上一丝戏谑,“不过一群装神弄鬼的废物点心,他们什么意思不重要。溪城特战署这边我说了算。我说要留什么人,就必须要留什么人。”

说完,他擡起眼睛,无辜地冲喻灯眨了眨:“哥,别关心他们了。”

好像刚才眼里的阴翳都是错觉,转眼间,盛湙又是那个会笑着冲喻灯撒娇的小师弟。他和小时候不过七分像,笑着看向他时,少年的热烈赤忱一点没少,但当他敛了笑,就会知道他这个远不是少年时那样毫无城府了。

喻灯轻轻嗤笑一声:“本事见长。”

“多年不见,本事自然见长,”盛湙垂下眼睛,当作没听懂喻灯话里微妙的刺探,只说,“算起来有一千年了,师兄。”

喻灯:“你没转过世?”

“没有,一次未曾,”盛湙把最后一口粥喝了,“半人半鬼的东西怎么可能正常转世轮回。”

这一千年,他一直在世上。只不过一直像个漂泊浮沉的游子,在一个地方总也待不长,因为别人容貌都在变,就他老也不会老,是会惹人注目的。

他去过很多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全部东西都装在一个旅行包里。

“师父说我从小就耐不住寂寞,不像他,在收师姐为徒之前,一个人在世间游历两百年。要是我,两年我都受不住,”盛湙擡眼冲喻灯一笑,“可是我等到了,师兄。”

喻灯突然有点心疼,只“嗯”了一声。

毋清在屋外敲门,手上还提着新鲜出炉的早饭,还没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喊:“哥!我来给你送早饭——”

他兴高采烈地进来,直到对上盛湙差点刀了他的目光。

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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