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阳错/01他什么都没管

第83章阳错/01他什么都没管

他们从灯川走到溪阳的时候,总觉得路程遥遥无期，就像永远走不到头似的。

要怪也怪晏无尘这个人，没事就上山掏鸟下河摸鱼，正经赶路的时候几乎没有。

可等他们再从溪阳重回灯川的时候,却发觉路是那么短,他们只走了半个季节。

再想起来时的路,偶尔还会诧异为什么当时觉得旅途长得没有尽头。

可能是因为人少了,晏楚昀偶尔会觉得没有路上没有活气。晏无尘总喜欢拉着他去集市,他们走了六十八个村镇，每个集市都去过。

等再回到灯川时,已然是初夏。

夏草疯长。

院落后面的山又青了起来,竹子似乎更高了些。透过门缝,能看见院子里归置地整整齐齐的桌椅,以及被摘下来靠在墙边的匾额，上面写着劲瘦的“渡生”。

但他们却进不了屋。

这房子本来就是晏扶租的，离开灯川时便退了租。

两人带着行李站在门外，早晨的风微微有些凉,吹到人脸上总是能吹得人一激灵。

晏无尘又装模作样地用门环叩了叩门，朝里面喊道：“有没有人啊？师父，你又把你徒弟关外面了！”

晏楚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半眯着眼睛看着他闹。

“要不咱们翻墙进去吧，”晏无尘回头说，“反正咱们之前偷跑出去都是翻墙。”

晏楚昀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说：“算了,先住旅馆吧。”

他说这话时没看他，眸光微微往下垂，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让人看了就是心里莫名难过。

晏无尘也垂下眼睛，躲闪着目光轻轻“噢”了一声。

灯川什么都没变，夏天时中午的阳光总是很晒，街上会有一种尘土的味道，混合着果香。夏水很绿，池塘里会开满荷花。

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就如同如今他们进不了他们住了十多年的老屋。

当初是晏无尘要回的灯川，但现在他突然后悔了。

他本来是想他师兄开心，但现在晏楚昀虽然说不上难过，但肯定跟开心搭不上边。

他若无其事地背起包，冲师兄笑着说：“走吧，酒馆老板跟我特别熟，住店肯定便宜。”

在他说完又悄悄别过脸，平直的唇抿了抿。

喻灯的手背突然碰了下他，然后他听见他说：“房子会赁回来的，相信我。你不用翻墙进去，也不用被关在门外了。”

早晨的风很凉，晏无尘却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热。

他感觉心口像被人堵住，似乎只能放下那一个人了。

—

他们的房子原主人早已搬离了灯川，房子便被灯川的庄宅行买了下来，因为园子大租金贵，他们走了这一年半载，竟然再没赁出去过。

庄宅行就在挽月楼旁边，修的照样气派非常。一个憨厚老实的牙子靠柜子边，唯唯诺诺地听着正在盘算盘的掌柜训话。

“你说说原来晏家那房子都空出来多久了，你就是这么干事的？”掌柜的没好气地说。

牙子正是当年跟在晏无尘后面屁颠屁颠替他罚抄的大牛，他撇了撇嘴：“说得跟晏扶晏公子来之前，那房子就租出去了似的。那么贵的租金，除了少爷公子谁租得起。再说，就灯川这边陲地方，谁家少爷来啊？”

掌柜的正要接着骂他，擡眼一看，顿时乐了，带着笑把大牛赶了出去：“少爷来了！还不快去！”

一红一白两个人影闪进了庄宅行，他们脸色都带点漫不经心的疏离，侧身穿过堵在拥挤在门口的人群时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借过”。

“二位来租房？是要在灯川常住么？”大牛立刻迎上去，他体格挺壮的，之前面对客人都要弯腰，但他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俩人居然比自己还要高。

“城南那套空出来的房子，原来晏家那套，还在么？”一个格外疏离的声音问。

大牛愣了会，继而擡头：“哥？”

晏楚昀微微眯了下眼睛，还没来及发作，身后小师弟就发话了：“谁是你哥？”

大牛：“……”

大牛刷一下就甩出一整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渡生的门规，他指着那张宣纸，格外认真地说：“当年帮你抄的，铁证如山，我叫一声哥不过分吧？”

晏无尘：“……”

不怪他没认出来，少年长得快，一年一变样。大牛原来还是个小胖墩，如今看上去倒像个壮实非常的庄稼汉。

其实大牛也险些没认出他们，还是听晏楚昀说话才认出来的。

那种语调他明明只听过一次，但就是忘不掉。明明是很冷的语气，但是底子是温和的，硬要形容，应该是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温润的寒冰。

晏楚昀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变化大的是晏无尘。

当年走时他还没他师兄高，现在肩膀已经跟他平齐，甚至有隐隐要超过他的架势。

他给人的感觉也变了。

那时候大牛还敢跟他肆无忌惮地开玩笑，相互之间是玩伴。晏无尘玩心重，看上去总是长不大。但现在不过一年半载，他就像突然换了个人。

看人的眼神总带了点捉摸不清的东西，尤其是看他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