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当年事（上）
此时虽有声，却显寂静。老头子坐在溪水之前的席子上，看着身前不远处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凌云，沉默片刻，看着天空中的某一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这场从天而降的雨水自然是出自老人的手臂，只不过他却没有说出，老人家的修为境界也不知道究竟高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无限的大威能展现而出，翻云覆雨，也不过就是抬起手掌的小事情，否则又如何能够调教出那两个叱咤风云纵横天地之间的大人物。
老头子看起来圆滑，而且处事疯癫，甚至是有些无耻，但他终归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那一杯散功茶的的确确是将凌云一身的功力全部散尽，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让凌云修炼啸月天狼一族的不传功法，饕餮。
在一个半月之前，老头子曾经跟凌云说过，如此这般，能够将成功率大大提升，但却也仍旧不会超过三成，这一点，老头子同样没有说谎。
但是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说要是没有成功的话，那么老头子自然也是没有脸面立于天地之间了。
这四十多日的时间，老头子每日都要让凌云砍树，然后挖坑埋树，做这些事情看似有些荒诞，但其实另有深意，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凌云体内的经脉疲惫到极点，直到最后这散功茶发挥效用之后，体内经脉当真和断裂没有什么区别，而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破而后立，如此方才能够逆天行事。
想要在地宫境之前便获得与天星境没有差别的强大玄力，这便相当于逆天行事，那么想要达到这一步，自然先要破，然后重新立起。
打破顽冥冥须悟空。
老人站起身来走到凌云身边，看着后者一脸的惨白，似乎连眼皮睁开都有些费事，出言问道：“现在感觉如何了？”
凌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老人说道：“一身功力散尽，你说如何？”
老人笑道：“你也莫要恼怒，等这件事情办成之后，你要感谢我都来不及。”
凌云面色平静，只是问道：“又该要如何去做？”
老头子笑着说道：“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着一点。”
凌云说道：“老子受的痛苦还少吗？需要做什么就做，老子扛得住。”
老头子笑着说道：“如此便好，你还记得我当日所画下的那一幅构造图吗？”
凌云点点头，说道：“记得。”
老头子说道：“那么从构造图之中所看到的东西呢？”
凌云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说道：“还记得大半。”
老头子说道：“能记得一小半就不错了，现在看来挺好，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每日都让你劳累下去，没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便是为了让你的经脉在这股压力之中产生反弹，如今全身功力散尽，经脉已然坏死，但是现在却也是机会的来临，凌云，你曾经说过，当日、你重新修行了另外一种经脉行路，那么必然能够有些经验，那么现在，你就想着当时在构造图之中看到的经脉行路运行筋络，但是却不要那样连接，只需要将体内玄气如此运行便好。”
凌云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老头子说道：“可能痛苦持续的时间有些长，在这其间如果要是有什么变故的话，即便是我，都无法挽救，所以无论有多么痛苦，都决不能晕过去，一定要让自己的思绪是清明的。”
凌云皱眉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这些我自然知道。”
老人大笑说道：“那么既然如此，老夫便动刀了。”
老人翻起手掌在空中轻轻挥动，漫天雨水突然消失，两根手指再次一动，指间便多出了一把闪烁着明亮光芒的刀子，刀子很锋利，仿佛能够割破空间。
凌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把刀子，目光微微变化，但想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许多事情，便尽数消散。
锋利的刀子被握在老人手中，然后在凌云的皮肤表面突然滑动开来，仿佛风吹过麦田发出的那种沙沙的声音，在凌云耳边响起，却宛如一道道惊雷一般，痛苦便在一瞬间，突然侵蚀住他的神经。
凌云面色顿时变化，全身肌肉僵硬。
老人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虽然我知道很痛，但是你必须要学会放松，否则，痛苦的始终都是你自己。”
凌云点点头。
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的割破凌云的皮肤表面，然后向下轻轻滑动，刀锋上面有着淡淡的玄气波动，不至于沾染血水，因而每次刀子拿出来的时候，始终都是那般的白净，不沾染一丝血水。
老头子目光定定的放在凌云的身上，前所未有的专注，手中运刀如飞，顷刻之间便在凌云的一条手臂上面割开了几百刀子，几百刀过后，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落刀的地方。
此时，老头子开始换了另外一个地方，然后继续下刀。
老人的手依旧很稳，即便是整只手都被血水染红，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凌云一整只手臂血肉全部向外翻滚而出，因为其中有老人的浑厚玄气压制的原因，血水并没有流出来许多，只是将老人的手染红了。
手臂之上，所有的青色筋络全部都裸露出来，曝光在空气之中，这些青色的筋络就是凌云全身的经脉，基于曾经实在是使用过度有没有休息，加之体内玄气完全消耗一空的缘故，此时生机有些渺茫，但是因为老者的浑厚玄气依附在其中的缘故，顺着那些纤细的角落之中灌输进去，开始一节一节的跳动起来。
凌云忍受着体内传出来的剧烈痛苦，额头上的汗水都像是鲜血一般，开始不停的流淌下来，但他出奇的没有叫出一声，紧咬住牙关，看着老人的眼睛，突然嘿嘿笑出一声，露出带血的牙齿，问道：“老头儿，你这辈子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老头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握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仍旧是准确而迅速的下刀，平静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凌云说道：“如果没有杀上个成千上百个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份镇定，我刚才认真的数了一下，截止到现在，你在我身上一共割下了五百三十六刀，哦，现在是五百三十七刀，五百三十八，五百三十九……”
老头子面色不变，低声问道：“你这个家伙可真够无聊的，闲着没事数这些干什么？”
凌云说道：“我今日被你割下了多少刀，将来就要杀多少人，老子不能白白受了这样的苦。”
老头子笑着说道：“看来你才是一个变态，实话跟你说吧，老夫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凌云笑着说道：“老头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老头子一边下刀，一边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凌云说道：“信你的才是王八蛋。”
老头子说道：“我并没有说笑话，老夫这辈子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年轻的时候，实力太弱，所以没办法杀人，等到了有实力的时候，整个天下都没有一个人可以杀。”
凌云眸光中微有变化，说道：“这句话我信。”
老头子问道：“怎么这会又信了？”
凌云说道：“你握刀的手很稳，即便是见到这么多的血，脸色也一点都没有变化，而且，能够随便翻一下手都能够让雨水停下来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傲视天下，我甚至怀疑，之前的那场雨就是你给弄得，我擦日夜晚劈柴，你这个老家伙呆在院子中，天上就没有雨，你一旦进去之后，妈的雨水老是砸在老子的头顶上，烦都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