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何方歹人,你该当何罪
姜子牙原先犹自怀了半点侥幸之心理,想着该如何编造身份,组织言辞蒙混过关。
因而,他一直保持着抱树的姿势打着腹稿,半天未置一词,未吭一声。 及待见到那男孩做出了如此动作之后,简直已被惊得魂飞魄散,三尸暴跳。哪里还顾得上羞惭与伪装,扭头大声叫喊道,
“小官家,别射,别射啊!须知子牙道虽道矣,却迥非妖道。非妖道也,非妖道也!”
那男孩儿哪里肯听他的矣雅乎也?反而更其气愤,怒骂呵斥道,
“放肆!你倘若不是妖人,又怎敢胡言乱语,竟然唤我作小官家?”
他说着,把右手拇指一松,那箭枝便如似流星一般,锐啸离弦,自侧面直线飞来,射向姜子牙咽喉部位。
姜子牙见状大骇失色。想必是此刻因为恐惧过甚,双手无意中竟然为之一松,就再抱不住树身了。
“噗噜噗噜”地,竟头重脚轻,一路跌跌滑滑,刮刮蹭蹭,倒栽葱式摔在了栎树底下。
不管其形状是何等狼狈,可总算侥幸没被星矢命中,暂时保得老命且在。
而那男孩的箭矢,则于一线风生中,“夺”地一声响,正嵌在那大树上。
并且中箭之处,刚好对应他方才咽喉所在部位。此刻箭翎犹自魏巍颤动不已。
惶恐无状之中,忙又急忙忙地爬将起来。姜子牙顾不得被跌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赶紧里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险,险,险险险,真险之而又险,却侥幸我子牙,尚能于此险中脱离此险之又险!”
那男孩见他给自己区区一箭,就已逼得如此慌张狼狈,也已看出他并不是前面所言的那个什么妖人了。
但虽非其人,显然又同为一类。既然都是道士,那便不为无辜。
这男童年龄虽也不甚大,可是行事十分凌厉果敢。
所以他当下大踏步地跨将过去,欺近身前,犀利地逼视着姜子牙,喝道,
“你是个何方歹人?竟敢如此大胆,擅自私闯御用畋狩林园。你该当何罪!”
姜子牙甫一惊才去,旋一愕又至,万分讶异,千般懵逼,而又百口莫辩也似地,口缠舌结地急磕巴道,
“啊……这这是御用狩猎的……的林……林那.那.那你、你们是是.?”
“我便是当今太子!她是我御妹阿红!”
那男孩趾高气昂的回答几乎超出自己的想象,让姜子牙一时头脑转不过弯来,眼睛直犯眨巴。
可能在昆仑山上待太久了,这两位儿童富贵逼人的两个高大上的头衔,让他颇费思量,以致好半晌之间,都难以适应。
而此时那阿红也已从容走来,徐徐说道,
“老道士先生,你是谁?你怎么竟然糊里胡突地闯入到这座林子里面爬树来了呢?
你可能不知道,按照律法,那可是罪该杀头的过失了啊。”
姜子牙直到此刻,方才渐渐约约莫莫地搞清楚了一些状况,惊骇失色之下,发出慌怖的一声恐叫。可其间居然也还隐隐带着一丝透露惊喜交织之复杂情绪的,莫名喜剧色彩。
他叫喊道,
“这……这里已是,到了朝歌城了?”
阿红微摇摇头,仍是笑吟吟地说道,
“不是。这儿还只是在朝歌城外面。离王城尚有二三十多里远呢。
我和哥哥只是在宫苑中呆得有点烦闷了,所以才跑到这里来透下气,散散心的。”
那阿红口齿甚是灵便清爽,说话的声音琳琅动听,十分悦耳。
姜子牙听着她的说话,心中莫名觉得宁谧熨帖。
同时间,他也把心下的忧疑渐渐地从所听得的话中消解。
头脑急速运转,一番抽丝剥茧,分条缕析之后,就依次捋顺。将前因后果,想了个八九不离十乃至透彻明白。
姜子牙顿时大乐,拍手笑道,
“原来这并非在禁苑园林之中,而只是在某一行在别苑以内啊。
快哉,快哉乎?如此则子牙吾性命无忧矣!”
那男孩和他妹妹阿红见这老道突然开心,手舞足蹈,正自茫然相对,俱都不解。
却只见他随后毫无先兆地,突然扭身便跑。
即便年纪确实已老迈不堪,可那跑动的步态却依旧快速得很。一般身强力壮的后生,都不一定赶得过他。
那男孩大怒,高声叫道,
“羽军翼卫在哪里?还不快去抓住那个刁民妖道!”
阿红也惊呼道,
“哥哥,他不肯和我们好好儿讲话,可能会是个乱民吧?”
姜子牙听得他们的对话,更是惶惶不安,羞赧以至自容无地,恐惧大极。
心说到这步田地,只能误会愈深。倘若被他抓获,随时便会交代了性命。即令满身是嘴,都说它不清。唯有加速逃离,方才最为要紧,要紧。
当下姜子牙倍儿奋力地甩拔开大腿小腿脚丫子,如飞也似猛跑进密林间,奔扑向山下林外。
待他将将地快跑到山腰间时,只见林中呼喊啸叫,从四面八方冲出分头包抄而来的百十来人,迅速会龙做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