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东昏侯萧宝卷(四)
当年在东宫之时,东昏侯萧宝卷,展现出了他与众不同的性格与喜好。他热爱嬉闹,对书本知识毫无兴趣,仿佛天生就与那些沉重的经史子集格格不入。他的父亲,高宗萧鸾,对此并未多加责备,只是温和地提醒他,身为皇室成员,应当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然而,这份宽容并未能引导萧宝卷走向正轨,反而让他更加放纵自我。
高宗曾试图通过规定太子每日两次进宫朝见的方式来约束他,但这一命令很快就被高宗自己发布的另一道诏令所推翻,改为三日一朝。这样的纵容,无疑为萧宝卷日后的荒诞行为埋下了伏笔。他甚至在夜晚以捕鼠为乐,直至天明,仿佛这简单的游戏就能满足他所有的娱乐需求。
高宗临终之际,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了这位性格沉闷、少言寡语的儿子,并以隆昌(萧昭业)的失败为鉴,告诫他要做事果断,不能落在别人后面。然而,这份重托并未能唤醒萧宝卷心中的责任感,反而让他更加肆意妄为。他委任了一群小人,随意诛杀各位宰相大臣,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自从江祏、始安王萧遥光被杀后,萧宝卷开始沉迷于骑马。他日夜在后堂戏马,与亲近的宦官、歌伎击鼓叫好,仿佛这样就能找到生活的乐趣。他的作息时间也完全颠倒,经常五更天才睡觉,直到下午才起床。王侯们在节日或每月初一、十五朝见时,都得等到下午以后才能见到他,有时甚至天黑才被放出。朝廷的奏章,往往数十天才回复,有时甚至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这样的统治方式,无疑让朝廷的运作陷入了混乱。
永元二年(公元500年)元旦,萧宝卷吃完午饭才出来接受朝贺。朝贺刚结束,他就匆匆回到殿西序寝宫去了。从巳时到申时,百官陪侍在位,都饿得面黄肌瘦,疲惫不堪。比起以前的朝会,这次真是匆忙而就,毫无庄重可言。这样的场景,无疑让朝廷的威严扫地。
陈显达事件平定后,萧宝卷开始更加放肆地出游。他所经的道路,都屏退居民,从万春门经东宫以东直到郊外,数十百里内,家家户户都空无一人。街巷里悬挂幔帐作为高障,设置卫兵防守,称之为“屏除”。他出游从不说定在哪里,东西南北,无处不驱赶人。高障之内,设置部队仪仗,又有几部乐队,都演奏鼓吹羌胡乐曲,鼓角横吹。他夜出昼归,火光照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荒诞行为而颤抖。
他册封宠爱的姬妾潘氏为贵妃,让她乘坐卧舆,自己骑马跟在后面。他穿着织成的袴褶、金薄帽,手持七宝缚槊,穿着戎服急装,不论寒暑,冒雨雪,不避坑阱。驰骋时口渴,就下马解取腰边的蠡器酌水饮之,然后上马驰去。这样的装扮和行为,无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疯狂的武士,而不是一位稳重的皇帝。
他教五六十个黄门为骑客,又选无赖小人善于奔跑的为逐马,左右五百人,常常随身,奔走往来,略无闲暇。他设置了二百九十六处射雉场,场中的帷帐和步障,都用绿红锦袷制,金银镂刻的弩牙,贴上瑇瑁的箭矢。这样的奢侈和荒诞,无疑让京城的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废弃了学业和事业,打柴和采草的路都断了,吉凶之事也失去了时机。哺乳期的妇女和婚嫁之家,都移产寄居别处,有的甚至带着病或尸体,无法殡葬。有把病人丢弃在青溪边的,官吏害怕被上司问责,就把他们推到水里,用泥覆盖他们的脸,不久就死了,尸体也找不到了。这样的场景,无疑是一幅人间惨剧。
后宫遭遇火灾之后,萧宝卷又建造了仙华、神仙、玉寿等宫殿,雕刻彩绘,用青灊金装饰门窗,用麝香涂壁,挂着锦幔珠帘,极其华丽。他役使工匠从夜到晓不停地工作,但还是嫌慢,于是就拆取各寺庙的佛刹、殿藻井、仙人骑兽等来装饰宫殿。世祖兴光楼上涂的是青漆,世人称之为“青楼”。这位皇帝却说:“武帝真不巧,为什么不全用琉璃呢?”这样的言语,无疑暴露了他对前人的不敬和对奢华的无限追求。
潘氏的服饰用具,都极其珍贵。主衣库里的旧物,已经不够用了,于是就到民间高价购买金银宝物,价格都是数倍于市场价。一只虎魄钏就值一百七十万钱。京城的酒租都折算成金子来缴纳,用来涂金装饰。但还是不够用,于是又向扬、南徐二州的桥桁、塘埭按丁计功折价收钱,收取现钱来供太乐、主衣等杂费开支。因此所在地的塘溏多有毁坏废弃的。他又订做了雉头、鹤氅、白鹭缞等服饰。他亲近宠信的小人借此机会为非作歹谋取私利,向百姓摊派时课一输十,郡县官员都不敢说话。这样的统治方式,无疑让百姓的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永元三年(公元501年)夏天,萧宝卷在阅武堂建造了芳乐苑。山石都涂上了五彩颜色;他跨池水建造了紫阁等楼观,墙上还画着男女私密的画像。苑中种了好树美竹,但当时正是盛夏时节,这些树木没有经过一天就枯萎了;于是他就向百姓家征求树木,看到树就取走,还拆毁墙屋来移栽树木。这些树木早上刚栽下晚上就被拔掉另栽新树,道路上接连不断都是这样。花药杂草等植物也是这样处理的。他又在苑中立了一个市场让太官每天早上送来酒肉和各种菜肴让宫人屠宰贩卖。潘氏担任市场的管理者而皇帝则担任市场的首领负责执行处罚那些争吵的人就到潘氏那里去判决。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对百姓生活的极大干扰和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