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一个大活
院子里的昏黄的灯光,就像海上的灯塔,给风浪中的船舶指引出家的方向。大春站在院子的门前,看着那束为自己点亮的灯光,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雪落的无声无息,这时已经小了许多,洋洋洒洒的在天空缓缓降落,大春走的很慢,看着屋里瞎娘靠在炕上织毛衣的身影,大春停下脚步,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不记得那本书里说过,这个世界总有一扇窗为一个人点亮,带给他家的温馨。温暖满溢在心中,再寒冷的冬天也都会过去。
瞎娘像是感觉到了屋外的大春,那双灰色的眼睛向窗外看了过来,大春抬手朝着瞎娘摆了摆,“娘,我回来了……”
大春抖落身上的雪,轻轻地打开门,屋里头瞎娘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大春啊,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瞎娘的声音,鼻子有些发酸,“娘,我回来了。”
打了招呼大春也没脱衣服,说话间就回到院子里。
拿出大扫帚哗啦啦的扫起雪来,他把雪都堆积在门外,明天太阳一足就会把雪晒化,顺着壕沟流走。
瞎娘在屋里头听见大春扫雪的声音,默默地下了地,给炉子添了两把柴把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又点了起来。
在炉子上坐锅烧水,把晚上做多的面条,拿出来在滚水里又煮了一遍,随后切了把葱花洒在面条上,两勺子鸡蛋卤往上边一舀,满屋子都是打卤面的香气。
大春打开门一进屋,吸了吸鼻子:“娘,你咋知道我饿了呢。”
“走了这么远,天又冷,回来又干活,能不饿吗,来先喝点热水,”瞎娘往茶缸里添了热水放在桌上,解下围裙问道:“骨灰盒送过去了?人家咋说?相没相中?”
大春一听瞎娘惦记着,忙回答:“老太太倒是没说啥,她家那儿子实在是个混蛋。”
“咋的了?你先吃面,一会坨了。”瞎娘把碗往大春那边推了推,“不着急一会再说。”
大春也真的是饿了,几口就把一大碗面条吃了一个精光,随后拿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把吃完的碗筷刷干净之后,对瞎娘讲了今天在那家发生的事情。
瞎娘听完半天沉默不语,大春问道:“娘,你咋了?是不是累了?”
“没有,”瞎娘叹了一口气,“你说这世上,有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瞎娘回到炕上,把手上的毛衣铺平,摊开手掌量着肩宽,“明天你在过去看看,我怕那老太太的儿子过后还死性不改。你过去瞅瞅,也震慑一下这败家子。”
“行,我下了班就去。”大春答应了瞎娘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第二天一早,大春收拾好自己,跟着瞎娘一起走出了屋子,瞎娘去了院里的面食铺子,大春去了汽车站台。
时间还早,大春走进了一边的供销社,卖了两瓶罐头,随后又回到站台。
公共汽车依旧那样没紧没慢的开在大街上,和往常一样,大春第一个到了殡仪馆,其他的同事还都没有来,大春本来也不是多话的性子,拎着东西就回了工作间。
李师傅今天来的也很早,看见大春满脸兴奋的说:“大徒弟你快来,有个事情要和你说。”大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然李师傅这么兴奋,连忙追上去问:“师父,你快说说,啥事这么高兴啊?”
“我接了一个大活,有个一外国做生意的大老板,也不知道是谁给算了一卦,说是想要做生意顺风顺水,就必须给自家的祖坟挪挪地方,我询问了一下,他家大概三四十口人的祖坟,咱爷俩可有的忙活了。”
李师傅说着,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朝着大春招了招手。大春满脸不解走了过去,按理说人家有地的祖坟,不归殡仪馆处理,李师傅高兴个什么劲?
大春进了办公室就问了这件事,李师傅把门关上神秘兮兮的对大春说:“你个傻小子,他家挪祖坟不得用骨灰盒?而且你师父我还在外头有个小铺子,专门卖骨灰盒呢,不过啊,”
李师傅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那是个专门定制私人骨灰盒的铺子,就连你师娘都不知道。”
大春不明白李师傅为啥不让师娘知道这件事,但也没有细打听,毕竟是李师傅的私事,做人可得有分寸,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少打听。
“你就跟着我好好干吧,以后有你福享。”李师傅说完,像是又想起什么事情问道:“我书架上的书你看的咋样了?”
“这两天没看,”大春回答道:“不过我看的都记了读书笔记,一页都没落下。”
“嗯,那就好,”李师傅站起来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末又说道:“大春啊,你是个能干的孩子,漆画这行当有点要过气了,咱们做木工活的,还得与时俱进跟上大潮流。”
大春自然是不太明白李师傅说的大潮流是什么,不过通过他这段时间的积累,也明白,城里头的事物更新交替快。
“你手里的书要是看完了,就上我家再拿,”李师傅又有些抹不开面,“你师娘毕竟是个女人,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大春点头,“知道了,师父。”
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巧碰见了胡大姐,大春叫住她,“胡大姐你等一下。”
胡大姐笑眯眯的看着大春,“啥事啊?”正好担心昨天的老太太,胡大姐又问:“昨天补上的那骨灰盒,给那家送去了吗?老太太没啥事吧?”
“都送过去了,我看着补得还行。大娘挺高兴的,今天出殡也能正常出了。”大春说完摆摆手,示意胡大姐等在那别走。
然后迅速回了自己的工作间,从里头拿出了早晨买的罐头,“胡大姐,你家老婆婆病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说完把罐头递到胡大姐手里,随后回了工作间。
胡大姐眨了眨眼睛,一声谢谢噎在喉咙里,“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也不知道将来谁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能嫁给这么好的一个人。”
下班时分,大春想起瞎娘的叮嘱,要他去昨天送骨灰盒那家再看看,心里琢磨清楚路线之后,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