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师娘生气
翌日清晨，大春开开心心的坐上了第一班公交车，直奔工作单位。临走时候瞎娘叮嘱了好几遍，在殡仪馆上班不能太高兴，都是去办丧事的人，咱可千万别让人挑理。到了殡仪馆，路最远的大春竟然是第一个到单位的，大春站在殡仪馆东区三号的正厅里面等待着其他同事，专门值夜班的打更大爷过来搭话，“小伙子，这殡仪馆的活可不好玩，你年纪轻轻的咋想的上这来了？”
“啊，学学手艺。大爷你还没下班呢？”大春不愿多谈关于工作的事，人多口杂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
“没有呢，接班的不来我咋能走呢，必须要有负责的精神。年纪轻轻干啥不好，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多晦气啊。你可不比我这黄土埋半截的人，在哪都无所谓。”打更大爷说话的表情很严肃，大春却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有些排斥。
“大爷说的对。我去趟厕所，回头见啊。”说完，大春就往院子里走，还没走到厕所的时候就看见李师傅大步流星的往刚才出来的门里走。
还没等大春把事情干完，李师傅竟然追到了厕所门外，他站在外面喊：“大徒弟，你在里面呢？”
大春有点尴尬，“李师傅，你等我一会。”
“快点啊，今天有事。”大春知道李师傅说的事都有啥，一个是卖骨灰盒，一个就是动员落后分子葬改。
回到正厅那个打更的大爷还没有走，看见李师傅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先是高兴，看见大春也跟着进来之后那高兴的神色瞬间就变成了厌烦。
大春想也知道，见到李师傅高兴是因为李师傅是领导，可见自己厌烦的原因就不好说了。李师傅见到打更的大爷也是亲切地打了一声招呼，“王老爷子，还没走呢。”
王老爷子拉着李师傅走到了走廊拐角处，有意的背着大春，可是走廊空旷无人，说话都有回音，他们说的啥大春倒是一个字都没落下。
“你没来我哪能走呢，李师傅啊，前些天和你商量我儿子的事情，你帮我想没有呢？”打更的王老爷子乐呵呵的和李师傅说着。
“你老人家这心思是好，可是我有徒弟了，大春这孩子不错我也有心思培养，这木工吧还是有底子的好教，你家儿子聪明，我看在哪都能站稳脚。也不是非要学这行才行的。”李师傅这话一出大春就明白为啥王老爷子反感自己了。
“这话不对啊李师傅，你看我这岁数也大了，你说早晚要退休。当时响应的政府号召，为了葬改发一分光，我好好的集体单位都放下了。”
王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又说：“现在，我原来同事家里的孩子都接班了，我儿子还没有去处呢。再怎么也要给他个营生啊。”
“王老爷子你也看见了，咱们这的业务少人多，国家也说了不养闲人，咱们都是光荣的劳动工作者，总不能因为自己给国家添麻烦吧？”李师傅说完，又把话拉了回来：“何况我也没说不给安排，你再等等。”
王老爷子有些着急，拉住李师傅的袖子道：“李师傅你可不能这么拖着我啊，要不这样，我先退休，你让我儿子接我的班咋样？”
李师傅的脾气急，把袖子扯了出来道：“你这老人家就是急脾气，我说让你等，你就听我的得了，我能坑你吗？”
这回王老爷子倒是安静啊，看着李师傅嗫嚅着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
说完拖着脚步往大春这边走，经过大春身边的时候他小声说：“你行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抱上李师傅的大腿，后生可畏啊……”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拉的老长，大春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贬低之意，综合他和李师傅的对话，大春倒是没有怪他，爱子之心切，总是可以理解的。
“大徒弟你别和他一样的，这老爷子是糊涂了，”
李师傅拍了拍大春的肩膀，又说：
“你说打更是啥好活计吗？还想让自己儿子接班，也不想想他儿子才二十多岁，接了这个班不就得打一辈子更？糊涂啊，我正打算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在扩大编制，那个时候任何一个位子不都要比打更好？现在可好，他还跟着闹上一出。真是看我事情少啊！”
大春知道李师傅的意思，见他有些着急安慰道：“你别惦记我，我这人不矫情。在说王老爷子也是惦记孩子，我能理解。以后有啥事我不和他计较，不能给你添麻烦。”
“我就说你这孩子仁义呢。”李师傅深感欣慰，随后带着大春去了办公室，刚关上门就把工作笔记递给他，“大春啊，你看看咱们组里接下来要去的人家。”
大春不知道李师傅有什么目的，打开工作笔记一看也跟着愣住了，“邹建国家？”
“嗯。”李师傅多少有些担忧，毕竟之前邹家兄弟欺负过大春，大春也收拾了邹家弟弟，这梁子结下了，要是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罢了。可又碰上葬改，不好办。
“邹家的老太太前段时间不是去世了么，派出所已经通知了让他们配合葬改，可是他们偷偷给埋葬了。这不是最近抓典型就抓到他家了，我想着要不你回避一下，这件事情我和组里的其他同事去。”李师傅把想法说完。
大春点头，就在刚才李师傅提到这话的时候，大春就想到了这个解决办法，确实这件事情他回避比较好一些。
于是顺着李师傅的话头接着说：“李师傅我没有意见，毕竟我和邹家有点矛盾，他们也一直都在外头编排说我气死了他们老娘，如果我在参与进他家葬改抓典型的事情里面，估计会更不好，我同意组织安排。”
“行，那就这么定了。”李师傅当即拍板，定了胡大姐和他一起去。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大春在存放室里看骨灰盒的样式，记价格，又写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李师傅来找他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大春本打算回家，李师傅说啥也没让，非拉着大春去自己家喝上一杯，大春只得同意，跟着李师傅刚进屋，就发觉李师娘脸色不对，她看大春的表情就像见着贼了一样。
“大春，没想到你心理素质还挺好，还敢来我家啊。”李师娘见大春进门，第一句话就把两个人说迷糊了。
“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李师傅当时就不高兴了。
“我胡说？我问你以前那些人都是谁给你试探出来的？要不是我，你早让他们偷光了，心里没数吗？”李师娘也是个急脾气，说话来气势汹汹。
“李师娘，有话好好说，怎么生这么大气？”大春有些尴尬，碍于李师傅的面子又不好发作，只得好言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