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镂空纱 - 凛烈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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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看够了吗?还不走?”

事已至此,杨舒屹已经不想深究雒宇此前到底看见了哪条动态才会自以为掌握了她的真实近况。梁母的出现彻底撕开了她的遮羞布,粉碎她前一秒还在炫耀的光鲜亮丽的生活,将背后细密的窟窿向他展露无遗。

“值得吗?杨舒屹,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雒宇敛起刻意堆积的笑容,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像剑一样直直向她刺来,“不用拿应付外人那套敷衍我,我比你想象得要了解你。你那么爱钱,但凡你衡量过价值,确认好这件事的可行性,你都会立刻安排你舅舅和你未来婆婆见面,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民政局领证,牢牢抓住那个男人。可是——你刚刚在犹豫什么?是他不愿意娶你,还是你没有想好要不要拔掉自己身上的刺,委曲求全地嫁给他?”

杨舒屹死死地掐着手心,她讨厌雒宇这副不留情面的锋利模样。免费看了一场笑话还不够吗?还要好为人师地指点起她的生活?凭什么,他以为他是谁?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不是你说的吗,哪有那么多既要又要的好事?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雒宇顿时了然,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不是那个男人没有结婚的意愿,而是杨舒屹还站在踌躇的边缘。但那句将他排除在外的“外人”还是成功让他如噎在喉。

“对,与我无关。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当初因为毕业去向的问题就能和我闹得天翻地覆,现在怎么到了和他结婚的问题上,就能处处忍让了?你忍者神龟啊?你看不出你未来婆婆看不起你这个饭团店,都准备贴钱让你去做什么美容项目了吗?”

“因为他比你有钱。”杨舒屹冷笑,被攻心的痛楚让她疼痛不已,势要拉他一起鲜血淋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琢磨了好几年还没想明白吗?”

杨舒屹果然跳入预设的逻辑陷阱,雒宇得逞一笑,又残忍地绕回那个问题,咄咄逼人:“你这么能忍,为什么不立刻答应你未来婆婆呢?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他没能有钱到能让你心甘情愿?”

“关你屁事,滚!”他漆黑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将她的脆弱和犹豫照得无所遁形。她当即恼羞成怒,动手赶人。

她常年锻炼,手劲不小,雒宇不想和她拉拉扯扯,知道目的已经达到,直接挎着包开溜,躲过她这一顿发泄情绪的攻击。

雒宇人是走了,但他留下的尖锐问题却避无可避,像一根鱼刺一样噎在她的喉间。

刺扎久了会有伤口,这导致她晚上给梁文开打电话说明白天发生的事情时候,兴致不高,甚至还有些萎靡。

“你妈妈白天来店里了。”

梁文开本来还奇怪,杨舒屹平时闭店之后累得洗完澡就睡了,怎么会特地给他打电话,听见是他母亲来找她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他母亲到访的真正目的。

“催婚了?”他轻轻地笑。

“嗯,阿姨说明年双春,是个好年,说想和我家里人见个面。”

梁文开了解母亲,也听出了杨舒屹语气中的不情不愿,他心底有数,顺着话题往下问:“他们老一辈人迷信,才看重婚丧嫁娶的日子。按我说,心诚则诸事皆宜,百无禁忌。只要你愿意,随时都是结婚的好日子。除了这个,妈还说其他了吗?”

“阿姨给我介绍了她的朋友,说她朋友的美容机构明年准备在棉市增加一家分店,让我好好了解项目值不值得投资。还说如果我这边钱不够,可以找她拿。”一如梁母的一笔带过,杨舒屹只轻描淡写地转述原话。

两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将句子拆开揉碎,也心照不宣背后的含义。

梁文开沉吟:“你如果对项目感兴趣的话,和我说一声,我这边拿给你,不用过我妈那边。”

杨舒屹听出了他的避重就轻,反问他:“那你觉得阿姨明年结婚的提议怎么样?”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愿意,随时都是结婚的好日子。”梁文开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话题,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今年不是三十了嘛,我妈觉得三十而立,看我们一直没动静,今年就开始着急了。但我也知道你对这个饭团店倾注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一直想多给你争取一点时间运营店铺。所以他们那边我一直扛着压力,没和你详细提过他们催婚的事情。不过,哪怕这次妈没私下去找你,你平时多少应该能察觉出他们的态度,爸妈是希望我们早点结婚的。”

“屹屹,我们也谈了那么久了,我觉得顺着我爸妈的意思,明年结婚也蛮好的。你觉得呢?”

杨舒屹没有急于答复,反而问出那个困扰了她一整天的问题:“那婚后我们定居在哪里?”

“婚房的位置看你喜欢,我都可以。”实际上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梁文开许久,不然他也不会这半年都不提结婚这件事情。如今杨舒屹提起,他为了避免触及她的逆鳞,果断选择含糊其词,准备先摸清楚她的态度。

杨舒屹揉了揉眉心:“文开,我累了一天,现在很困,不想和你兜圈子了。我们直接一点,把问题摊开来讲吧?我问你答,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梁文开只能应允。

“你觉得婚后我们应该住在一起,还是保持现在的异地模式呀?”

“我当然希望和你在一起啊!不过,如果你还想继续经营饭团店,短期内维持现状应该也没问题。但是夫妻长期异地肯定是会出问题的,你看你现在作息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们两打个电话时间都对不上,感情要怎么维系呢?”

杨舒屹终于像抽毛线团一样,从梁文开严谨的用词里揪出他真实的想法。和最开始她决定开这家饭团店时一样,他并不赞同,但也不过分干涉,抱着一种看她能折腾到什么程度的看戏念头。

她压下心底浮现的那点不适感,耐着性子继续往下问:“嗯,那婚房的选址应该要考虑公司未来的规划吧?未来公司的营销中心是会一直考虑放在棉市?”

“是的,棉市毕竟是一线城市,政策和资源都比海城好很多。依照现在的经营趋势,暂时不会考虑工贸一体,把营销中心等部门迁回海城。”

“那你认为我这家饭团店应该关门,转去入股棉市的美容机构吗?”

“不管你是做餐饮,还是美容,又或者回去公司上班,这都是你要为之奋斗的事业,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我只能说,无论你要做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家里都是有底气能够支持你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我真的很心疼你每天起那么早。”

梁文开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但是杨舒屹知道,他看似将所有选择权交出,实则是胜券在握的姿态。因为依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则,经济条件处于弱势地位的她,势必会按照所有人都期盼的那条路走下去。

正如雒宇眼中爱贪财的形象,杨舒屹同样认为自己对钱财的渴望程度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无比憧憬着拥有一间只属于她自己的房子,而对薛令的存在更让她无比向往花钱无所顾忌的生活。因此,她从大学时代就开设工作室授课赚钱为买房做准备,择偶时更是在她所能企及的范围里,毫不犹豫地选择更加富裕的那个。这样的她,自然擅长为金钱折腰。

可偏偏除了缺钱,她这人还缺爱。

因此她听见自己发出堪称浓情蜜意,实则内核冷酷的声音:“那……文开,如果我不想放弃饭团店呢?你能为我把营销中心迁来海城吗?”

杨舒屹知道,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意图让对方几百号员工跟着动荡,她这番矫情的发言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但是抛开团体利益,单论个体利益,饭团店何尝不是她倾其所有的心血呢?

当然,于杨舒屹而言,饭团店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重要到能作为砝码,和婚姻放在一起比较的程度。关闭这家店,她完全可以选择经营其他,亦或是在棉市重开一家同样的店铺。

在这件事情上,她更看重的其实是对方的选择。被放在天平上衡量的不是杨舒屹的事业,而是梁文开的爱意。

正如她和雒宇分手的真正原因——当他面临事业和爱情的抉择时,表露出犹疑,她当即另投他人怀抱,自动自觉地替他写下了他们的结局。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足够爱她,怎么会有其他选项呢?

她不是缺乏理智,她清楚事情拥有许多解决办法,也愿意和他一起面对难关。但共同解决问题前提是,对方遇见问题时把她放在首要位置。而不是将她和那些解决方案放在一起,权衡得失,再从中取舍。

她要的是纯粹的爱,而不是被人当物品一样挑拣的爱。

人生似乎是无限的循环。三年后,她再一次面临这样相似的时刻,死死地掐着手心,屏息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屹屹,我很想,但我不能。先不提我目前只是营销总监,公司话事权还在我爸手上。就算我是真正的掌权人了,搬迁这么大的事情也需要得到所有股东的表决同意,而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拍板决定的。”梁文开知道她问出这话的目的是想确认她在他心中所占的比重,特意放柔声音哄她,“我知道你暂时放不下饭团店,我也不想逼你,所以才一直没提结婚这件事。但是现在既然妈已经找到你了,我们还一直拖着,可能会影响她对你的印象。不然你看这样好不好?饭团店你先继续经营着,你每天起那么早,很可能冬天你多赖几次床,就对经营这个店没兴趣了。我们暂时先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把婚期放到明年下半年,这样也不算忤逆我妈的提议,你也能先忙着店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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