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司徒晟红着眼睛大喊,司徒玺虽因为身体不适得回去休息,也派了戴权表示自己对贾赦的重视和关怀,戴权也一脸焦急地守在一边,看到司徒晟这般模样,心里也为这对从小到大的好友友谊感叹不已。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一路上被马山几乎是架了过来,胡子都飞到了嘴里,还记得给身为太子的司徒晟请安。
司徒晟摆了摆手,让这太医别浪费时间,赶紧过来给贾赦治伤,“先别请安了,快来看看恩侯!”
那太医翻了翻贾赦阖上的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脖子,最后摸上了贾赦的手腕,全部都检查看过之后,才回禀道:“伯爷还有气息,只是伤势颇重,需要有一个安静、干净的地方包扎诊治。”
“你们几个过来搭把手——”贾敬先跳了起来,把自己手下的几个精壮汉子叫了过来,他和太子殿下刚才试了试,几乎挪不动贾赦,只能再叫几个人过来了,好在众人齐心合力之下,贾赦终于被搬走,安置在了一处营帐中。贾敬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水,心里只嘀咕,赦弟怎么这般沉重?真是奇怪得很。
司徒晟得赶回去处理司徒晴剩下的烂摊子,只好派了马山在营账外等候,戴权回去通禀齐安伯的情况,贾敬也六神无主,司徒晟见他这个样子,心下也为他们兄弟之间感人的情谊打动,主动让还没回来的司徒宴暂代贾敬整顿京营,以此来让贾敬安心等待贾赦的消息。
而贾赦这次可以说是救驾有功,救了大周未来的皇帝,加上贾赦之前做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算贾赦救不回来了,那也能让陛下把这些功劳施恩于贾家了。
在场的人都在议论这贾家可真要一飞冲天了,谁能想到那荣宁两位国公去世之后,大家都以为会一蹶不振的贾家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起来,这不能不让人惊叹和羡慕。众人的羡慕,贾敬和贾琏并不稀罕,他们只想让自己的弟弟/爹爹能平安从营帐里走出来。
贾敬的等待陷入焦灼,贾琏一直眼巴巴地瞅着营帐,就希望爹爹能像之前那样,笑着走出来,然后一把抱起他。
“琏儿,你是怎么被当作小殿下让那司徒晴抓了去的?”贾敬见侄子这么担心,总要想点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他想着随便找点话题和贾琏聊聊天。
“我早上去找小殿下的时候,还没有吃饭,那内侍便端来了两碗米粥和点心,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块石头,那米粥洒在了我和小殿下的身上,回去换衣服也不成,于是小殿下找了自己的衣服给我换上了。”
贾琏虽然眼巴巴地盯着营帐的帘子,嘴里也乖乖回答敬大伯的问话。贾敬听了之后也不由得感叹真是太凑巧了,凑巧得让人不免心生怀疑。
“看来琏儿你今天运气不太好,吓坏了吧?”
“那让琏儿把坏运气都吸走,让爹爹的运气变好,然后快点好过来!”贾琏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许愿道。
“琏儿,”贾敬摸了摸侄子的小脑瓜,“你真是个好孩子,如果你爹爹知道你的心意,肯定会平安的!”
“嗯,大伯要和琏儿一起等爹爹出来!”贾琏坐在小凳上,和贾敬一起守在了营帐的门口,一大一小又重新陷入了沉默的等待。
终于,那位老太医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就先摇了摇头,让贾敬和贾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真是万幸啊!”老太医不住地感叹。
“恩侯怎么样了?”得知消息后匆匆闻讯赶来的司徒晟也连声问道,“真是万幸,贾伯爷挨的那一剑偏了几寸,虽然从铠甲缝间捅穿了胸口,但是没有刺中要害,微臣与同僚已经将伯爷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包扎好了。”
“而且齐安伯的衣服里面穿了厚重的内甲,因此在刚才的动乱中也避开了很多致命的伤口。”老太医随口感叹了一下,“看伯爷衣服上的划痕,如果不是内甲,恐怕所受的伤害会更加严重。”
他一连感叹齐安伯的准备周全,却不知道。如果贾赦知道司徒晴会背后给他一剑,他怎么也得给后面安个护心镜才行。
“那恩侯怎么还没醒过来?”司徒晟带着人走进了营帐,贾赦还陷在被子里沉沉地睡着,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
贾琏用手去碰贾赦的手,“大伯,爹爹的手是温的!”贾琏拉着贾赦的手,一瞬间就哭了起来,贾敬让这孩子的哭声哭得心里酸酸的,“琏儿,要不跟着伯父回去住着,让你爹爹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
“琏儿不要,”贾琏抱着无知无觉的贾赦,“琏儿要和爹爹住!”贾琏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可怜巴巴地盯着贾敬,在场的大人都心里软和了下来。
“算了,就让琏儿在这里吧!”司徒晟站出来打了打圆场,见太子殿下都这么说话了,贾敬还怎么坚持反对意见?
他自然同意了,“那我歇在外面的榻上,如果赦弟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人照应。”贾敬让人把贾琏收拾干净了,把孩子塞进了贾赦身边的被子里,贾琏抽了抽鼻子,小心地抱着贾赦的手臂睡着了。
贾赦丝毫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感觉自己力量过度使用之后,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好像变成了这铁围山上的一朵花,一棵草,一棵树,虽然肉身在那里沉睡,但灵魂已经附着到外界的事物之上。
他看到了司徒晟和司徒宴兄弟俩关怀的眼神,看到了琏儿在梦中仍在呢喃着他的名字,看到了时不时就从榻上起来,过来探查他情况的敬大哥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到自己好似从那种超脱的境界中脱离开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贾赦睁开了眼睛,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疼”,周身的伤口密密匝匝地疼着,那种伤口生疼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一个住在这个身体里的陌生人,失去了对这个身体所有的掌控权,连活动一根手指都很难做到。大概这是对他过度使用灵魂力量的惩罚吧?贾赦不无乐观地想到。
他一擡头和贾敬对上了视线,贾敬高兴地连鞋子都没穿,踩着袜子就奔了过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又注意到睡得香甜的小侄子,他自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贾赦先休息,等天亮之后再说。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月亮稍稍冒出了头来,看上去一切风波都安定了。
第二天,贾赦经过一夜的休养,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看着口水流了他一袖子,还睡得正香的“小懒猪”,一擡手捏住了儿子的鼻子。
贾琏睡得正香,在爹爹身边,他总能睡得很安心,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他吃着香喷喷的大鸡腿,突然梦里出现了一只大手,一把抢走了他的大鸡腿,还捏住了他的鼻子,让他呼吸不过来,这简直不是美梦,是大噩梦!
贾琏先是大口呼吸,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贾赦笑眯眯地捏着他的鼻子,“怎么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喽!”
贾琏气呼呼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笑得像一朵太阳花,“爹爹——”他扑了过去,然后贾赦痛得嗷嗷叫,最后还是睡不踏实的贾敬来收拾残局,对这对没点儿轻重的父子好好教育了一番。
“都在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琏儿,做这些幼稚的举动,也不想想你是琏儿的爹爹,哪有这样叫醒儿子的?”贾敬赶忙把又要哭出来的贾琏抱到一旁,清了清嗓子之后,就开始教育起这个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的弟弟来。
见把贾赦说的脑袋都埋进被子里了,他又缓下语气来让贾琏以后动作轻些,毕竟他爹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一些没轻没重的折腾。贾琏很上道地向大伯低头认错,贾敬见这一大一小的认错态度良好,这才捋了捋胡子,外出去洗漱。
“琏儿,你随伯父出去洗漱一下,咱们找太医爷爷给你爹爹好好看看。”贾敬抱着贾琏离开了,贾赦这才冒出头来,真切地松了口气。
都说人越老越唠叨,看来敬大哥哥也到了唠叨的年纪了。他把手叠放在脑后,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今瑞阳公主和司徒晴已经伏法,能够威胁司徒晟皇位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接下来,司徒晟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周皇帝了。他应该就可以安心地待在自己的齐安伯府里,过几年等瑚儿成亲了,他就和秀云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就可以了。
他美滋滋地想着美好的未来,刚才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司徒晟却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恩侯,你怎么样了?”司徒晟也是一夜没睡好,他需要安抚这些铁围山上官员们的家眷,因为这接连而起的谋反,京城里浮动的心思需要有人稳定下去,这些造反的人鱼龙混杂,南疆的都被打发去苦寒之地做徭役,被筛选出来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世家的走狗们都被抓进了天牢,等候皇帝陛下发落。
他忙得像轮毂一样,虽然知道贾赦醒了过来,但抽不开身过来探望一下。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得了空闲,过来问候。
“秀云……”贾赦连忙问司徒晟有没有把他的消息和自己的夫人说,他担心秀云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事情。
“你且安心,我派人给各府递送的消息都没有提到你遇险的事情。”见贾赦骤然一松的神色,司徒晟反而有些内疚,“如果不是司徒晴派人错把琏儿拿了去,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说句冒犯的话,老头子对什么看得最重要,相信殿下你心里有数,小殿下身子不如琏儿抗摔打,我这个做父亲的肯为了琏儿拼一把,殿下当时不在,小殿下又会有谁为他拼一把呢?”
贾赦喝了口水,润了一下嗓子,“殿下万金之躯,身关国本,不可轻易妄动,司徒晴那厮喜怒无常,下手也没轻没重的,还不如我去挨这顿毒打,不然他要是真得逞了,在场的那些贤臣忠将,一个都逃脱不得,反倒随了他的心愿了!”
司徒晟听懂了贾赦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总之,琏儿是替我的儿子受罪,这份情我记下了,你先好好养伤,我已经向父皇请示,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回府就是,也省得你夫人担心。”
“那我得给夫人写封信去,”贾赦提议道,“琏儿就先跟着我,这小子嘴巴不严实,指不定就说秃噜嘴,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给夫人。另外,把我府上的来金叫过来吧,我这现在身边没人帮忙,敬大哥哥也不是个伺候人的材料,还是奶兄弟贴心,至少衣服能给我穿对了。”贾赦示意司徒晟看他身上反着的衣领,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