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夏天擎一连请七天假没进宫，直到樊芷瑜身体恢复大半，能起身走动，才再度与养父进宫上朝</p>
不意外的，金銮殿上，皇帝又因故不上早朝，只见白发苍苍的总管太监面无表情的宣读皇帝口谕，有事上奏的交上奏折，无事退朝</p>
文武百官习以为常，有些人交上奏折，有些人转身离开</p>
秋邑王朝的皇帝年仅十八，却是性好渔色的傀儡帝王，后宫美女无数还不满足，多少佞臣投其所好，以各种名目贡献美人讨来各种封赐赏金</p>
其中之最，就是把持朝政的定国公廖博均身为开国老臣，定国公将年轻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说往东，皇帝也只敢往东</p>
王朝如今看似天下太平，其实各地贪官污吏私下做了多少藏污纳垢的肮脏事，让一些真正的好官甘冒丢了头上乌纱帽的代价也要上折子</p>
结果是，所有折子都不曾入了皇帝的眼，而是到了大剌剌坐在御书房的定国公手上，看了就扔，连批阅都懒毕竟这些被指控的贪官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心月复，这些心月复所贪的钱财有一半都进到他的口袋，他怎么可能整肃？</p>
年轻皇帝在他有心的引导下，成了镇日沉醉于温柔乡的废物，而在此之前，先皇的子嗣为了争帝位，兄弟厮杀，血溅东宫，如今只剩当今圣上这最后的血脉，以及十一年前厌倦朝堂斗争而离开的五皇子即使生死不明，五皇子仍成为不少人的心中刺，怕他回京取代皇帝，因此都极欲找到他</p>
御书房内，年约六旬的定国公看着站在桌前的谏议大夫何定羲，表情不悦，“还是没有五皇子的消息？何大人找寻多年，不会是知而不报吧？”</p>
“国公爷想知道五皇子的消息，不过是想知道你要我传达的话是否送达，下官何必知而不报？若国公爷无事，我先退下了”何定羲倒显得气定神闲，一拱手便要离开</p>
定国公火大的又问：“还有一件事，福州刺史王雄年轻气盛，强抢民女，还不小心弄死那民女一家老小一事，王雄已派人前来告罪，也给了那家子丰厚的赔偿，这事何大人就不必再管了”</p>
何定羲脚步一歇，缓缓转过身来，“不必再管？那民女是被强硬送进皇宫侍寝，这叫没事？”</p>
定国公脸色一变，绷着声音道：“皇上仍无皇子——”</p>
他嗤笑出声，“皇上后宫上千，多少娘娘为了固宠都想怀上龙胎，说也奇怪，如今公主已有多名，却不见皇子国公爷代替皇上劳心国事之余，也许该求求上天降福给皇上……”</p>
“何定羲！你在暗示什么？”定国公甩袖起身，怒拍桌子</p>
何定羲冷冷的看着他，“我不必暗示什么，十二年前如果施太傅没被你这奸人所害，一家上百口惨遭抄家灭族，今日王朝也不致出个荒淫无能的皇帝！”</p>
“那件事人证物证确凿——”他咬牙切齿的大吼出声</p>
“是吗？那么这十二年来我多次反你，多次以不堪言词污辱皇帝，早该五马分尸死透了，却存活至今的原因为何？”何定羲冷笑出声，那张犹如刀刻的严峻容颜尽是嘲讽</p>
十二年前朝堂上有两方势力，太傅施尧宇一派为国为民，用心辅佐幼帝却不敌定国公廖博均设局污陷他通敌叛国，施家一族皆灭，此后廖博均这残佞狠心之徒一人独大，从此操控朝堂</p>
幸亏老天有眼留了一线生机，五皇子聪明也有手段，虽然来不及拯救施尧宇一家上百口人，却取得廖博均陷害施尧宇的有力证据，并对廖博均下了最后通牒——只要他点名的三名官员死于非命，即使厌倦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游在四方的他仍会带着证据回朝，届时不仅会踢下懦弱的十二皇弟，登基为王，也会将廖博均斩首示众</p>
这些事，都是五皇子在离宫前找上何定羲说的，虽然何定羲并不明白五皇子是如何自由来去皇宫，廖博均又怎么没向五皇子下毒手，但十几年下来，廖博均气归气，倒真的不敢动这三名官员</p>
后来，廖博均要求何定羲找到五皇子，传上一句话“物归原主”，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五皇子跟廖博均知情</p>
定国公恶狠狠的瞪着何定羲却无语驳斥，只能看着他甩袖出去</p>
何定羲一走出御书房，就见管事太监及一干奴才全守在门外十步远的距离，在他们后方，樊秉宽跟夏天擎正连袂朝这里走过来</p>
“樊大人，夏大人”管事太监等人恭敬的朝两人弯腰行礼</p>
何定羲嘲讽一笑，大方的继续往前走，管事太监等人又急着行礼，“何大人”</p>
樊秉宽跟夏天擎也看到他，双方礼貌点头，但眼神皆带着漠然，只是，何定羲在越过樊秉宽，与高大英挺的夏天擎并行时，很快地朝他丢了个眼色才继续往前走</p>
樊秉宽跟夏天擎进到御书房内，就见定国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毫无意外这肯定是让何定羲给气的</p>
放眼文武百官，虽然不是所有官员都是定国公的亲信心月复，但敢说真话、与他对抗的也只剩官居二品的谏议大夫何定羲，偏偏三十二岁的他孤家寡人，无妻无妾无子，父母皆逝，铁铮铮的汉子油盐不进，饶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定国公也拿他没辙！</p>
“你们看到他了吧？何定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嚣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我都想杀他灭口！”定国公气到目眦尽裂，坐都坐不住，气得踱步</p>
“国公爷，你冷静点，这么气会伤身的”樊秉宽连忙出言劝着</p>
夏天擎没有说话，但黑眸闪了闪，静立一旁，看着樊秉宽这条廖博均养的走狗好言好语的劝着，还亲自倒杯茶送上让廖博均喝下，顺顺气儿</p>
樊秉宽是攀着廖博均一路往上爬到应天府知府的位置，但也为了爬上这个位置，死在他手上的忠良百姓也不少，但他不在乎，只有爬上这个位置才能给女儿最好、最安全的生活</p>
定国公深吸口气，神情缓和了些，这才看向夏天擎，“我听到一个消息，何定羲终于肯私下与你会面了？”</p>
他上前拱手道：“是，他给了我一只折子，希望我能动员朝臣中反国公爷的年轻官员连手上奏，让皇上出面处理，只是那折子当晚却让府中一只小犬……”</p>
“那不是天擎的错，那狗儿是小女的爱犬，也不知它怎会往天擎的书斋去……”</p>
樊秉宽的话还没说完，定国公就插话，“不只那一晚吧，据我所知，这一连几晚，即使你女儿染上风寒卧病在床，那只小白狗也都在书斋里”</p>
樊秉宽跟夏天擎脸色同时一变，尤其夏天擎的黑眸迅速闪过一道来不及捕捉的冷光</p>
定国公倒是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再看着两人，“你们都是我的人，我派人监控你们是无情了些，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现在走的是反间计，天擎得演戏取得何定羲的信任，他的一言一行我得更清楚，免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清楚”</p>
“天擎不会背叛国公爷的，他是我养大的”樊秉宽急忙答</p>
“国公爷，爹对我的养育之恩，天擎铭记在心，爹也一再提及他有今日全是国公爷所赐，为国公爷效忠就是报答爹的养育之恩”夏天擎拱手道</p>
“我知道，其实你们不必担心，我只是习惯掌控每个替我办事的人”他突然笑了出来，“对了，天擎跟芷瑜的婚事要办了，是吗？”</p>
樊秉宽连忙笑着哈腰道：“是，就等小女的身体再养好一些”</p>
“好好好，届时肯定到府上喝一杯喜酒，只是……”他突然话题又一转，“天擎，那折子内容我已查到，但我要你再去探探何定羲的下一步是什么”</p>
“是”夏天擎恭敬拱手应道</p>
接着，樊秉宽跟夏天擎退出御书房，往宫外走去，途中听到某处围墙内传来皇帝与嫔妃的嬉闹声</p>
“皇上，臣妾在这儿呢”</p>
“旗妃，哈哈哈……朕来了，朕抱到爱妃了！亲一个，哈哈哈！”</p>
一墙之隔的那处是御花园，一国之君没上早朝倒是有力气与爱妃笑闹追逐</p>
两人沉默的离开皇宫，在宫门前上了马车，夏天擎才开口，“爹，国公爷不信我们才找人监控，这种人值得我们为他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何大人是难得的好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