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梦何解
归元派灭门前,这个魔门毫无姓名,归元派因之覆灭后,它们也泯然消失在江湖中。就好似一群别有用心的鬼魅,将归元派吞噬殆尽后便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的进食。
十年后,解梦即将再次出世,它们在此时冒出来,说不是为了解梦,恐怕也无人会信。
然而虽说解梦被沉湖,却也不是随意丢弃的。洞庭湖面广袤无垠,即便是大宗师,入水闭气后亦如常人。然和光派有一秘法,将特制宝玉含于嘴中,方可在水下行动自如。
这些事霍元洲知道,但前来抢夺解梦剑的人并不知道。
洞庭湖边,谢观抱臂靠在树下,鄙夷地看着过往的人忙忙碌碌却毫无办法。
自解梦剑于洞庭的消息在江湖中被传开来后,许多人慕名而来,又空手而归。在偌大的洞庭湖中捞一把剑,无异于大海捞针。稍微不那么正派的,也打过和光派的主意,但霍元洲泥鳅似的,这么久了,影子都没见着一个。
是故他们就只能锲而不舍地日日守在湖边。原因无他――万一真有人从湖底将解梦捞起,说不准可以趁着力竭之际抢夺。
一时之间,平日里堪称寂寥的洞庭之滨热闹非凡。谢观一眼望去,各门各派、说得上名说不上名的都有――那碎星舫的段仪在掌门的带领下,不情不愿地划着船;另一面道门的元震也与他一样,正隐在一隅静观其变;子车渊平新收的弟子已然耐不住性子,时不时翘首望着湖中心的境况;而最打眼的,要数最后赶到的一群黑衣人。
他们服装统一,但都很低调,相互之间也并无交流。谢观感觉得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纳进他们眼中。他心道应当是哪家的魔门,看着就不像正统的宗门。
初冬之际,湖面还未能结冰,他们打算在最后的时间里搏上一搏。要知道,道门传承,是三大宗门的传承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传说儒门与佛门的传承皆由解梦催生而成。
解梦剑继承了界外之人的意志,若是能得到,并参悟其中的法则,恐怕与仙人无异。
有些随之而来的弟子乏了,偷偷藏在人后偷懒,问身边的师兄:“为什么得到解梦就会接近仙人的意志?”
师兄左右张望片刻,见师长并未注意,便附耳过去轻声道:“你出生得晚,不知道这剑上一任的主人已有着卓越的仙人之姿。他功力深不可测,除了另外两大宗师,无人能与之匹敌。那时传承被他们各自的宗门收着,所以世间安宁。现如今传承悉数遗失,所以战火纷乱不断,据说,是因为外界的仙人意志恼了,降罪于此界。”
“越说越离谱。”师弟噘噘嘴,“哪有什么仙人啊,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师兄一肘子戳得他身子一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习武之人,本就不同于常人,万一这是真的呢?哎,别说了,师父叫我们了。”
师弟似乎被说服,乖乖地跟了上去。
这些人在此搜寻许久,将原本平静的湖面搅得波涛汹涌。段仪划船行至湖中心,忽觉水底有冷光凝现,他揉了揉眼再看时,光便又熄了。
碎星舫的掌门瞧见动静,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找!”
洞庭的冬日本就严寒,他们这些人能用真气护体,尚且不至于手脚僵硬。但下水之后气息不足,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可知的危险。就在碎星舫的弟子们犹豫的瞬间,旁人便敏感地捕捉到了异常。
“可是找到了?”元震以真气逼音,浑厚地震荡开数里。
碎星舫的舫主名为冷嫣。虽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但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名号。她习的功法并非柔弱无骨,而是一些男子都无法驾驭的阳刚之术。是故她神色冷凝,即便与一群男子站在一起,也毫无惧意。
冷嫣想拿到解梦,并非是为了盗取其中的传承,只是因为自己的妹妹身患绝症,她取得解梦之后,可以去与神医交换报酬。
元震的野心昭然若揭。在场的所有人之所以能够和平共处,也是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人都不可能独吞解梦。若达不成和解,那么谁也不可能得到。
段仪瞥了眼湖底,说道:“舫主,我有一个想法。”
冷嫣微微转头,蹙眉道:“什么?”
“解梦毕竟是道门的传承之物,若是它跟儒门传承一样,只应传承之人如何是好?”段仪说,“那么即便我们找到它的方位,也无法将其取出。”
冷嫣:“你的意思是……”
“鹤归不是没死吗?若是找到鹤归,叫他亲自取出解梦,再与他商讨,岂不是更为简单?”
冷嫣听罢眉心舒展,似乎认同了这个办法。
然而眼下谁能知道鹤归的下落?
岸边的元震见冷嫣久久不答,以为自己的猜想成真,便教手下的人偷偷摸上了船――早在冷嫣划入洞庭中心时,元震已安排好自己的人混入了船中。元震一声令下,隐蔽在船舱里的黑影便飞身而出,寒光利刃抵在了段仪的心口。
变故在瞬息之际,冷嫣顷刻冷脸,破口大骂道:“元震!你好不要脸!你这么做和畜生有何区别?!”
谢观听得有趣,在元震发怒前嗤笑道:“江湖上谁人不知道元震已成了姚玉春座下的一条狗?可不就是畜生么?”
这人神似獾狗,既入道门,又投入妖佛姚玉春之下,谢观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在此时踩上一脚,心中颇为痛快。
主动权在手,元震懒得与这些人呈些口舌之快。他抬手一拍掌,持在段仪胸口的匕首便扎入了半寸,鲜血透过衣物渗了出来,痛得他满头冷汗。
冷嫣冷静下来:“元震,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们并未发现解梦的踪迹。”
元震:“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
“你若真敢杀我碎星舫的弟子,咱们就走着瞧!”
“我只是给冷舫主一个见面礼啊。”元震笑道,“舫主若是知趣,就当还我一份礼。”
话说至此,若是冷嫣还不知道元震要做什么,她就不配当碎星舫的掌门。这元震阴险狡诈且下手狠毒,丝毫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眼见碎星舫的人疑似发现了解梦的踪迹,就想不劳而获。
冷嫣确实大意了。
元震依旧猖狂,放言道:“冷舫主思考得如何了?解梦剑常有,生命诚可贵啊。”
“说得不错。”
元震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凭空响起一阵水声,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紧接着,受制于人的段仪只觉胸口处的钝痛一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围住碎星舫的众人便悉数被击落在水中。
冷嫣抬首,只见一个眉目清隽的青年,正凝眉立于船。他一身利落的青衣,脚尖点地时,船没有丝毫晃动,可见轻功之高。
元震抬首,眼中迸出恨意:“鹤、归。”
“别来无恙。”鹤归懒懒地冲元震挥手。
这几分有点像关不渡的影子,自然嘲讽满分。但鹤归自己并未察觉,他微微颔首,笑着环视众人,道:“诸位都是来寻解梦剑的?”
自然无人回应。
他们来此的目的本就不够光明磊落,当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承认。鹤归也并不期待他们有所回应。他垂眸瞥了眼段仪,道:“不知诸位可知,解梦剑,是认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