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咸涩的海风汹涌呼啸穿过时,漩涡裕志所乘坐的大船风帆鼓出圆浑的弧度，借着这股海风的助力朝着远方的大陆急速驶去，将那个孤悬于大海之中的岛屿渐渐抛却在身后。
棕红发色的裕志登上船尾甲板,极目眺望,他亮棕色的眼瞳倒映着渐行渐远的岛屿之地，眼睛和鼻子忽然涌起些鼓胀胀的、酸涩涩的东西。
这次离岛前往木叶是一个长期的雇佣任务，这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裕志不会再回到这个生养了他、又用贫瘠的物产哺育了他的故土之地上,也无法再时时刻刻见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们了。
特来饯别的家人身影早已被模糊在岛屿深翠的背景之中,承载着亲人故土最后的一点轮廓不久之后也被海平线吞噬,最终消逝于一望无垠的海与苍穹之中。
裕志怅然若失。这是裕志第一次离开涡之国做任务：之前他都是在涡之国内零零散散地接一些消灭山贼强盗、护送商队之类的中短期任务。
这是漩涡裕志第一次离开故土，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要呆在异国他乡的陌生之地。
裕志擤擤鼻子，还没来得及在海鸟的嘶鸣中感伤地叹口气，就被人从背后热情地锤了一拳权当打招呼,没等裕志反应过来，对方旋即又伸长臂膊一把子揽过裕志的脖子。
裕志偏过头,跃入眼帘的是一个鼻子上生着些活泼小雀斑的族人，对方笑嘻嘻的,一头乱蓬蓬的红发在海风中飘曳招展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喂，我说裕志,别这么愁眉苦脸、蔫不拉几的，这次任务机会明明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待遇好极了,平日里做个任务吧还得和别人抢来抢去，稍微一迟疑机会就被其他人抢走，忒没意思。有个稳定的长期任务好得多了！……”
对方喋喋不休地说着,裕志也附和地点头：这个长期任务毕竟是裕志自己争取的。
原因嘛，和此行大多数族人一样,找个长期的稳定经济来源。
漩涡一族是忍界出了名的长寿一族，这几年族人们又生了那么多孩子，正值青壮的裕志底下不仅有一大群弟弟妹妹要养活，上面还有父母，父母的父母，父母的父母的父母……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弟弟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裕志惦记着说。刚刚跨入成年没多久，他深刻地记得一个正长着身体的孩子的那无休无止的饥饿感，记得胃部痉挛般的空虚永远如影随形，然而家里的厨房却空空荡荡的恐惧感，“而且父亲在去年的暗杀任务里受了几乎致命重伤，伤还没好全却要急着再出任务——不然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但是一个重伤未愈的忍者再出任务的话……”
极大可能会死在任务中。
漩涡裕志将这句话咽下去，脸上流露出庆幸的神色：这个稳定的长期任务来得恰到好处，让身为长子的他能够及时担起家中的大梁，令家人不再挨饿受冻，不得不拖着病躯在死亡的危机中去赚几个米菜钱。
裕志认真地计算过。他此次任务的酬金一大部分会由粮油的形式分给他的家人，份量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一年多没有问题，母亲和稍长的弟弟妹妹平日里也会领一些并不危险的小任务做做，至少温饱是可以保证的……
想到这里，裕志心中轻松了一些，不再那么惆怅感伤了，用胳膊肘搡搡搂着自己脖子的家伙，主动换了个话题：“利明，你好像对去木叶格外感兴趣啊，跟我讲讲那里吧。”
利明露出浮夸的惊异表情，嚷嚷道：“我的老天爷啊，裕志！都上了船了你才想要着打听消息！太迟钝了吧你，做任务都不带提前打听消息的！”
好吧，的确是他疏忽了，裕志心虚地摸摸鼻子，然而利明旋即又嘿嘿一笑，松开揽住裕志脖颈的臂膊，激动地搓搓手：“但是你可问对人啦！我可是做了大量工作的，兄弟我这就给你讲讲清爽！”
利明随即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从村里老人们口中打听来的关于木叶的各色消息。
裕志辨别了一下，大多数村中老人们对于木叶的印象主要集中在他们老盟友千手的身上：讲木叶的首领、盟友千手的族长千手柱间是如何一个雄才大略、气度宽广的盖世英雄，又讲作为辅佐的千手扉间是如何一个冷峻睿智、出类拔萃的忍者典范……
听着听着，裕志忍不住问：“怎么大部分都是千手一族的消息？不是说，木叶隐村是由千手和宇智波一起建立的吗？”
家中有极爱讲过往故事的年迈长辈，裕志早对这些关于盟友千手的消息烂熟于心了，想要再了解些其他的消息。
“是啦，是他们两族率先建立的村子。说真的，我都有些好奇千手的那位柱间大人是怎么说服敌对忍族的族长同意的——嘿，要不说人家是忍者之神呢，这种事情都办得到。”
利明啧啧感叹：“不过这些消息的来源毕竟是老一辈的人啦，他们都更熟悉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以前的关系虽然称不上十分紧张，但因为盟友千手的关系，也是敌对的立场……哪怕是十多年前去木叶商量联姻事宜的那一批人，接触得比较多的也是千手族人。至于宇智波嘛，他们说这一族的人长的挺好看，是忍界出了名的美人一族，只是性格超——极冷淡，当时的族人们都没怎么敢和宇智波的人搭话。”
说冷淡都是利明极力委婉的结果了，实际上老一辈对宇智波的评价是：为了维护血继限界而一直族内通婚的纯种精神病一族。
忍界有人曾戏谑地侃言扒开这一族高冷秾丽的美貌外皮，就会发现里面其实装着个纤细敏感、疯癫发狂的神经病患者——传言说出这话的忍者遭到了宇智波的追杀，早已被勃然大怒的宇智波一族灭口了。
这些传言真真假假，故事早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扭曲失真，被编排的宇智波一族只在人们脑海中模糊地形成了一个妖魔鬼魅般的形象。
唯一比较可靠的是忍界的前辈们用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不要直视宇智波的眼睛，一对一碰上宇智波应该立刻马上及时逃跑，二对一的话有信心可以采取从背后偷袭的战术。
不过现在想起宇智波的话，两人果然还是会首先想起那位来涡潮村的宇智波大人，毕竟目前他们只近距离地接触过那么一位姓氏为宇智波的忍者。
流言中那拥有被诅咒眼睛一族的脾气坏、性格冷淡完全没在那位宇智波大人身上体现出来，倒是美貌确实如传闻所言蛊惑人心。
“……瞳大人确实很不符合大家的刻板印象呢，不过呢她应该是特殊的例子，”利明手托着下巴，“毕竟她是柱间大人和那位宇智波的族长的孩子——有一半的千手血统，对了，她的曾祖母还是我们漩涡嫁到千手的族人呢，性格不像传统的宇智波也很正常。”
他对着裕志挤眉弄眼：“当然，老一辈族人对宇智波的看法肯定也受到了盟友千手影响，而众所周知的，千手和宇智波曾是忍界势不两立的敌对忍族，兴许人家宇智波只是稍微高傲冷淡了点……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嘛，等我们去了木叶不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利明张开双臂，注视着船只行进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火焰般放出光热。
“由宿敌两族联手创办的最强忍村——啊啊，真是令人期待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语气颇为憧憬，对传闻中犹如妖魔般的宇智波看法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偏见，能够跳脱出家族身份，愿意以一个较为客观公正的视角看待曾经的敌人宇智波，这在漩涡一族可并不常见。
要知道，裕志小的时候还被家中长辈吓唬过如果不乖，就让黑头发红眼睛的宇智波来抓走他；而过分淘气的时候，还会被加倍恐吓：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人送绰号“忍界修罗”的恐怖存在要过来吃不听话小孩了……
总而言之，宇智波这一名号对于漩涡的小孩来说多少带点恐怖色彩。
裕志虽然觉得利明这种对宇智波较为友善的态度在漩涡中多少有些离经叛道，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目前就已经认识了一个善解人意、温柔热忱的宇智波少女，他难以将那些流言中的妖魔形象与她联系起来。
“也许是我们一族在涡之国的时间太久了，许多消息已经过时滞后了，”裕志反手抻了抻酸涩的肩背，“不过倒也无所谓，我们在木叶估计也介入不了千手与宇智波两大豪族的争端，还是避一避这些恩怨，安安心心地工作吧……”
毕竟百族混居的忍村，不少忍族加入木叶之前还是世仇，其中的关系往来肯定很复杂，他们这些涡潮村来的忍者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利明却“啊”了一声，露出纠结的神色：“一定要避开吗？我还想和宇智波一族交个朋友，回去和我小弟吹吹牛呢！——他可信奶奶说的宇智波抓小孩那一套了，我交了宇智波的朋友回去在他面前该多威风啊！”
闻言，裕志微微一笑：“交交朋友应该不碍事，只要别太惹眼，千手一族肯定也不会那样小气。毕竟千手的族长自己就和宇智波家那位忍界修罗的关系就很交好呢！”
利明得到了来自好友的鼓励，愈发大胆：“也是，千手自己都和宇智波结盟建村了，哪有什么道理管我们漩涡一族的人和宇智波一族的人交朋友——就是和宇智波谈恋爱也不关他们的事！”
裕志为利明的胆大包天吓了一大跳：“你疯啦！交朋友是一回事，婚姻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和外族，那是联姻！还是和宇智波一族的联姻！”
利明也被裕志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啦！何况，我可没提婚姻，只是说恋爱嘛！”
裕志叹了口气：“恋爱和结婚对于那一族的人来说区别不大，况且宇智波的人都是族内通婚，利明你想得也太多了。而且毕竟我们和千手的关系才是最要紧的，身为忍者的我们，婚姻大事总得听从安排……”
“裕志你太死板了啦，”利明嘟囔了一句，不甘心地低声道，“我知道，婚姻这种事情有时候由不得自己做主。哪怕是身份高贵如水户大人，年轻时也不得不承担起联姻的责任，但是，但是果然还是……”
他火焰般的眼睛黯淡下来。
裕志明白利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