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非典型宅斗

第二十七章非典型宅斗约定好之后，穆昭便自顾自地埋头实验“当量与说服力的关系”，虽然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是眼中的恶趣味与跃跃欲试却叫人一览无遗。

这也让白晟越发觉得可爱。

白晟想要在这里驻足，想要多瞧瞧这位可爱的顾姑娘，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无法留下，于是他强迫自己转过身，向那座水榭走去。

他走过蜿蜒的小路，又走过长长的直桥，当他掀开幔帐后，他终于无法再按捺胸口涌动的反应，咳嗽起来。

伴随着白晟的咳嗽，大口大口暗色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就算他慌忙按住，那浓烈的血气依然传了出去。

“喂，你怎么了？”

穆昭扭头来看，然而重重叠叠的白色轻纱却将一切遮得朦胧。

白晟压抑着咳嗽，扶着石桌，慢慢坐下，语调如常，道：“无妨，身上的伤口裂开了，我马上就换下，你可千万别偷看。”

穆昭不屑地说道：“我会偷看你？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

白晟笑着，一边用衣袖擦去唇边的血渍，一边说道：“对啊，所以你就别偷看。”

穆昭不耐烦道：“我何时偷看你了？你有哪里好看的？”

白晟道：“那你把头转过去。”

穆昭不高兴了：“你真是胡搅蛮缠，我都说了我没在看你！”

白晟笑道：“真的没看？”

穆昭懒得回答这个蠢问题，把头转了过去。

白晟道：“怎么不回答了？这是心虚了？”

穆昭回以一个不屑又气愤的冷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高冷。

白晟唇边笑容越深，越发觉得这位顾姑娘的可爱来，但同时心中也越发觉得遗憾。

——多想再跟你说说话啊。

——再同我多说两句吧。

可是水榭之外，再没有声音传来。

白晟静坐一会儿，待到胸口的隐痛没那么强烈的时候，终于拿起了一旁的青衫，慢条斯理地换上。

穆昭同白晟说谎了。

他并没有毁掉白晟乾坤袋内的其它衣裳，因此这个时候，他才能再拿出一套衣裳来，叫白晟不至于死时都不能以最好的样子离开。

是的，死时。

他快死了。

这是白晟早就知道的事。

当年，白河老祖以极端之法选出最恶的凶徒，作为自己座下爪牙，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低估这些凶徒的狼性？他又怎么会没有控制之法？

培元度厄金丹。

旁人万万不会想到，有着这样正气凛然的名称的丹药，却是催人性命的剧毒！

它会以透支寿元的代价，将人的潜力催生到最大，但却又死死地卡住登入金丹的门槛，让吃下这丹药的人既能踏入筑基大圆满，却又毕生无望金丹，于此同时，它还能催生出比罂粟更为剧烈的瘾性，让人绝离不开这丹药，只能任由它日日夜夜地损耗自己的性命。

穆昭想得十分正确，白晟从不是一个甘心受制于人、甘心受到禁锢的人。所以白晟孤注一掷，冒着被白河老祖责罚的危险也要来这仙人洞府，正是因为他听闻这里头有一味良药，可以助他摆脱那要命的培元度厄金丹！

可他却还是没能来得及。

因在找到那味良药之前，他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因为穆昭的那一剑，是因为青石镇前的那场爆发，是因为白河老祖的那枚天魔丸，是因为平原上的那场殊死搏斗……白晟自然是不想死的，更是一个堪称顽强的人，可当层层高塔倒下、重重重压加身时，他也无可奈何。

正因如此，当他在山洞中醒来时，才会那般惊讶，正因如此，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劝说穆昭将他抛下。

但穆昭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而他每拒绝一次，白晟心中的不舍就更深一分，不甘也就越重一分。

为什么当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才能遇上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当他已经可以慨然赴死的时候，却又要让他不舍留恋？

但，世事已经如此。到了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要责怪任何人，因为他走下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他做出的每个选择，都将他推向了路的尽头。

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他早已有所准备。但，就算如此，他却依然不舍，依然想要自己最后留在顾姑娘心中的印象，是完美的。

白晟知道自己并不完美，但他想要成为顾姑娘眼中完美的人。

——这是为什么？

白晟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

但他并不敢开口道出半句。

——就这样吧，足够了。

他还想再同顾姑娘多说几句话，哪怕是几句随意的责怪拌嘴也好。

他还想再多看顾姑娘几眼，哪怕这只是一个模糊朦胧的影子。但是不行。

就这样，停在这里，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