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夏至未至，苦人儿何处安身6
柳絮听了这声音，回头看时，只见两女盈盈向她们走了过来，那说话的女子一把拉住柳絮的手，一边笑一边打量柳絮。崔尘束道：“嫂嫂莫怪，这是我浑家，最是没个礼数的。”
那女子扭着身子，甩了崔尘束一道，笑笑对着柳絮道：“嫂嫂休要听他说话，这男人的话最是听不得，惯会哄人，我也是他哄来的！”
崔尘束跺了跺脚道：“你这婆娘当真会说胡话，我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迎进门来，怎地就成了哄来的？家岳可在家？我寻他来评评理！”
那女子也不理会崔尘束抱怨，拉着柳絮在院中凳子坐了，道：“我本家复姓闻人，名绯月。嫂嫂过来我是欢喜的，料他们爷们儿照顾的不周到，来，欢儿。”
闻人绯月将身后的小丫头招了过来，拉着给柳絮介绍道：“这丫头是我娘家的丫头，名叫欢儿，今年十五，平日里还算乖巧，嫂嫂身边怎可没有个使唤的人，就将她与了嫂嫂，嫂嫂早晚也有个伴当。”
柳絮忙推辞道：“我是个苦惯了的，何必让她与我一同吃苦，我又无例钱与她，岂不是误了她？”
闻人绯月道：“话不是这般说的，这丫头自小与我一齐长大，最是贴心，嫂嫂不必管她，只让她陪着，哪天嫂嫂烦了，打发她回来便是了。”
柳絮终究推脱不过，拉过欢儿，二人对视良久，一齐笑了出来。
闻人绯月将崔尘束与段易峰撵了出去，只拉着柳絮叙话，二人闲谈了几个时辰，直到用过饭了，才各自散去。
欢儿拾掇完了，伺候着柳絮洗漱，柳絮为难的道：“让妹妹这般辛劳，全是我的不是。”
欢儿一笑道：“姑娘怎地这般不爽利，姨娘问我时，我便一百个愿意的，姑娘不知道，姨娘最是个拈酸吃醋的主，爷回来了都被她霸着，会个女客也要在屏风后面偷听，爷从莳花楼回来了，定要与他吵闹一番才算罢，我夹在当中受气，只盼着有一天将我打发了。如今跟了姑娘，也算离了她，再是眼不见了干净，即便跟着姑娘受些苦，也是甘愿的。”
“不想闻人姑娘还有这一面。”
“姨娘对外人倒是客气的，只是家中防的严密。”
柳絮笑笑道：“好妹妹，我也仗着叔叔们帮忖才有了这等住处，身上也没个银钱，明日里你就随我去莳花楼取了衣衫，咱们一同浆洗，也不分个主仆，就当你真个是我妹子便罢了。”
欢儿跪下来哭道：“姑娘这般待我，我便是死，也要跟着姑娘的。”
柳絮道：“说什么傻话，花一般的年纪，说什么生啊死的。”
欢儿给柳絮铺好被子就要退出去，柳絮一把抓住道：“拿了被子咱们一起睡，说好了做个姐妹，怎地又这般做作。”
欢儿忙打了自己的手两下，道：“天生下贱的命，哪里享过福的，姑娘说的，我自然应着，我这就抱被子来。”
欢儿去不多久，抱了床被子，将外衣挂了，吹灭了烛火，脱了鞋子钻进被子里，与柳絮俩说些个悄悄话。
一夜过去，清早柳絮与欢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柳絮眯着眼睛问道：“这是谁，这般早就来扰人清闲？”
欢儿那边已经穿了外衣与鞋子，给柳絮掖了掖被角，道：“想必是张府里的夏二哥来了，昨日里姨娘还嘱咐我要早些起来接夏二哥，我与姑娘是个投缘的，竟聊到几更天还不曾睡，致使今日误了时辰，一会子得好生求求夏二哥，万一他回去说三道四，我也受了牵连。”
柳絮听了这话慌忙起身，将衣服穿了，鞋子也蹬上了。
欢儿问道：“姑娘起来做甚？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子吧。”
柳絮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哪里还敢要你去开门？我只说你在拾掇屋子，手中有活计，我过去开门。”
欢儿道：“那更不行，夏二哥见了，还不更得说我欺负姑娘！”
柳絮想了想道：“那你将他迎进来，我见见这人，也嘱咐他两句。”
欢儿应了一声，小跑出去开门。
门开了，夏二担了两筐菜走了进来，走过小桥，将筐放在厨房走了出来，也没应个声，就要走。
欢儿赶紧拉住，道：“这般急着走做甚？”
夏二道：“今日第一天给姑娘送菜，耽误了功夫，再不走，县府的妈妈们要骂的。”
欢儿道：“姑娘听说你来了，特意起身要我留你片刻，想是有话说，你不听听？”
夏二道：“既是姑娘找我，我自然要留下，走，听听姑娘要说什么。”
欢儿领着夏二穿过门廊走了进来，柳絮正坐在椅子上，见一个俊俏哥儿站在面前，不由打量了一番，这夏二二十左右岁，生的倒是端正，若不是出身不好，说不得能混出个名堂，只是这般做了张府的仆役，也算是个好差。
夏二行了一礼，问道：“听欢儿说姑娘寻小人有话说，姑娘有什么话，嘱咐就是。”
柳絮道：“这是承了叔叔的情分，辛苦你每日送吃食给我们，也不好连个面也不照见，今日见了，才知原来是个俊俏的，我也没别的话，回头见了叔叔，只替我问好就是，崔叔叔家你可也去得？”
夏二问道：“姑娘问的可是主家兄弟崔岩家？”
柳絮道：“正是。”
夏二道：“不瞒姑娘，小人专供四府的菜蔬，城北只有县府一家，如今加上了姑娘，就是两家，城南本有两家，孟家搬走后小人也不再去了，只有崔家需要我供给，再就是城西本家与段家。小人城北送过就转城南，崔家送过就做完了差事，崔家是最后去的。”
柳絮点头道：“这样也好，你若见了崔家主母，可替我也问她的好，再三替我谢谢她，只这欢儿丫头对了我的脾气，都是崔家主母会调教。”
夏二道：“姑娘这是难为小人了，小人只负责送菜，进不得内宅，若向内宅递话，小人却有不便处。”
柳絮心下一喜，嘴上说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那你且去吧，改日里我亲自谢过崔家主母。”
夏二听了，行礼退下。
欢儿送走了夏二，柳絮噗呲一笑，道：“偏你是个胆小的，这个夏二哥根本进不得内宅，哪里就会告你的状？”
欢儿道：“姑娘哪里知道这大院儿里的龌龊？保不准哪个丫头就有了私心，这话传到姨娘的耳朵里，姑娘若不是替我说项，日后总有我的苦头。”
柳絮道：“好吧，如今人也打发了去，我们一起做饭吧，吃过了好去莳花楼。”
欢儿问道：“姑娘也会做饭吗？”
柳絮难得脸色一红道：“只这一项就要难为死了。”
欢儿一笑道：“那姑娘请等着吃就是了，我去做。”
柳絮道：“我也能生个火，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