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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被等待的电话

第110章被等待的电话

按照谈竞的要求,王老板带走了两个请求等待上级批示,关于他要不要“再立新功”,而另一个则是于芳菲和她的心结,1934年那个在天津去往满洲途中被炸毁的火车,火车上载有她的生母和所剩无几的家人,于芳菲将这当做罪证,并因此投进敌人的怀抱,对同胞恨之入骨。于芳菲是一个早晚都要处理的麻烦,看在金贤振的面子上,他不愿意动武,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他用事实打醒这个满脑子浆糊的女人,然后将她远远地送出国去,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哪怕战争胜利了,她最好也不要回来,抛弃国土的人,国土也会抛弃她。

上级的消息返回的很快,但只有对“造假立功”这一件事的答复,使谈竞失望的是,那个答复是“同意”。他们一定是被王老板说服了,他想,如果传话的人是他自己,或者他和王老板一同去面见上级,那最终的答案绝对不会是“同意”。

现在不是“立功”的好时机,谈竞仍然如此坚持,他的坚持没能说服王老板,反而还惹恼了他。“你被那边的人说服了,”王老板恼怒地指责,“你将她当成自己人,她可未必这么想,我告诉过你,戴老板和陈老总是‘国’字下面的两家人。”

“但四万万中国同胞是一家人,”谈竞心头也蹿上火气,同他争执,“我们都身处龙潭虎穴,这样的外部环境之下,没人有心思搞什么门户之见!”

王老板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抖着手指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身处龙潭虎穴,难道我就不是?你以为我愿意搞什么门户之见?这还不都是上头的意思?上头要搞,我们有什么办法!你最好不要拿什么外部环境来压我,死在这种环境下是为国捐躯,可如果成为了上级斗法的牺牲品,那没准还要被辱为卖国贼!”

他情绪激动地喘了口气,端起一只陶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一碗凉水,快速平复心情,瞥他一眼,道:“这是上级的决定,你同我争执也没有用,最多我将你的意见传达过去,但我认为,没这个必要,就算不是立给栖川旬,而是给于芳菲,你都需要这个功。”

谈竞最终放弃争执,他以后还要和王老板继续搭档,因此最好不要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同自己的搭档弄僵关系。现在不是“立功”的好时机,但立了应该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栖川旬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人,但于芳菲不是,如果这个“功”能打消于芳菲对他的怀疑,那也算是个不错的成果。

陪他一起表演这出戏的是地下锄奸队,他只知道这个笼统的名字,剩下便一无所知。王老板居中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或许是别人安排的,对于谈竞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只要在预定的时间到达预定的地点,然后做需要他做的事情——真是一个索然无味的流程。

行动目标是政保局的一个文员,平日的工作就是想办法策反重庆和延安两方能联系上的高官,称不上成效斐然,但也足够他在保住现在位置的基础上,凭借年龄争一争更高的职位。

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暗杀,使他们失败的人当然就是谈竞,锄奸队的人将在收到约定好的暗示后撤离现场,留下“挫败敌人阴谋”的谈竞接受生还者涕泪横流的感谢。

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因为没有人想到锄奸队会贸然对这个没什么威胁的人出手。但就在行动的那天早上,谈竞却莫名感到心神不宁,这种慌张感让他一阵心悸,忍不住再次请求王老板取消计划。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王老板安慰他,“这种事情,我们和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做,你不要紧张,也不要胡思乱想。他们也是有经验的人,如果出现意外,会自己随机应变的。”

他说着,在谈竞背上轻轻拍了拍,市政厅派给谈竞会的车已经到店门口了,王老板陪着他一同走出去,手里还捧着一个油纸包,在谈竞坐进车里之后,谄媚地递给他的司机,“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司机不好意思当着上司的面收受贿赂,因此一本正经地拒绝,直到谈竞在后座咳了一声,冷淡地开口:“一份生煎而已,推让什么?给你就收下,记号这家店的位置,以后或许要常来替我买生煎。”

按照原计划,在他到达办公室的四十分钟后,会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告知他今日锄奸队的行动,然后他就一边赶往现场,一边快速通知警察署前去抓人。

他会比左伯鹰晚一步到达现场,按照原计划,在他到的时候,目标人物刚刚死里逃生,而锄奸队的人则溜得一个不剩。约定的暗号是“卖报,滨南晚报”,由盯着左伯鹰的同志传递,当警察署的车开出大门后,这个人就会抄近道快速赶往现场,喊出这声暗号。

谈竞在心里反复推演整个计划过程,寻找每一个可能出事的漏洞,可心里依然慌乱,甚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个电话在他到达办公室四十分钟后准时打了过来,和约定一模一样的内容。

他用恰当的语气和情绪营造出震惊焦急感,一边挂电话一边扬声叫秘书通知司机备车。打往左伯鹰办公室的电话是占线的,他重新拎起听筒,有往警察署的秘书处拨。

依然占线。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一把抓住他的心脏,仿佛心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因被捏死道路而阻塞,血液在不通畅的地方越积越多,砰地爆炸,鲜血喷满胸腔,像是一颗子弹射入胸膛。

他猛地将话筒扔回座机上,秘书进来汇报说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谈竞拿起外套,疾步走了出去。

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昂贵的小轿车和买不起鞋子的穷人在一条街上挣扎涌动。谈竞上了车,却不知道应该让司机开去哪里。

“先不要动。”司机像无头苍蝇一样载着他绕协会办公楼几圈后,谈竞终于开口,“靠边停车,先不要动。”

他下车,去到街边的咖啡店里,借柜台上的电话,再次拨进警察署,接电话的是左伯鹰的秘书,听到他的声音,万分惊讶:“谈会长,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谈竞愕然,下意识问,“你在等人电话?”

“哦,不……不是,”电话那头的人急忙否认,牵强地解释,“先前有一份申请发到领事馆去了,小野秘书说今天给答复,所以我在等她的电话。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前后不一的回答让谈竞警觉起来,他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按在舌底,呵呵笑道:“你们署长现在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我要找他问点事情。”

“署长眼下不在办公室,”秘书道,“您要问什么事呢?我可以代为转达。”

“不用了,”谈竞道,“等他回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告诉他如果方便的话,我晚上想邀请他共进晚餐。”

他挂断了电话,冷汗一瞬间浸透衬衫。出事了,他心想,警察署显然在等电话,而且不是像秘书说的那样,是在等小野美黛的电话。左伯鹰不在警察署里,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应该在接到谈竞通风报信的电话后出发——也就是现在,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

出事了!谈竞从咖啡馆出来,坐进车里,吩咐道:“去报社。”

共同通讯社的办公点在原潮声日报社的旧址上,距离王老板的生煎馒头店只有一个街口的距离。谈竞下车后打发司机去给他买烟,然后随手拦住一个在街上疯跑疯玩的半大孩子,给他一枚铜子,道:“乖,你到那边那个生煎馒头店里,当着宾客的面喊一句‘你们家肉馅放坏了’。”

出事了,谈竞坐进共荣通讯社社长办公室的椅子里,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枪响,远处传来的声波震动空气,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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