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年华
金钗年华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什么也没拿。
我醒来时,只是自己。如今离开,自然还是一个人。
虽然我极想带走那个小香球,屋子里好多物事也当真可爱。
终究是他的地方,几时寻他回来,总是保持原样的好。
只带走了镯子,已经属于我的东西。
可镯子好大,我都能直接挂脖子上了,没得办法。
我四下里望了望,瓶子里的几枝梅开得正好,松挽着一根彩色丝绦。
我牵过来,带子上居然有字。
我的娘,留言字条有必要藏成这样么,当真匪夷所思。
至于他留的字,我更是理所当然的看不懂。
管他呢,用带子穿了镯子,挂上了脖子。
在我擡手开门的时候,门刺啦一声自己撞开了,又是一件裘衣映入眼帘。
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我都懒得再给反应了。
却不是他,是一个女子。
她露出面容的时候,一室的光华,生生被她给压下去了。
整个屋子里,竟找不出一样东西,衬得起我眼前这位女子。
平日里把玩的白玉小球,几上粉青釉的瓷器,瓶里俏立的寒梅,全都失了颜色。
大红裘衣,罩着里围的白底青花软袄。
这个女子是如此的光彩照人,眉目如画,气度雍容,风华绝代。
她绕着我踱了两步,开口了,“小模样果真标致,很有几分她当年的颜色。只是,漂亮成这样,活着叫人嫉恨,不如一刀痛快”。
声音温软,如春风和煦,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腔调,无端激得我心里寒凉似雪冷似冰。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脑子飞一样地转,莫非这个女子的心上人正是那胡子拉渣的青树皮,然后误会青树皮金屋藏娇,此刻逮我个现行?
慢着,这个女子讲“她当年”,哪个当年,莫非青树皮当年果真金屋藏娇,然后我是当年藏的那个阿娇的替代品?
那么,当年那个阿娇哪里去了?被我眼前这个女子一刀“痛快”了?
我在一瞬间明了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可是,青树皮哪里去了?这个胆小怕事的老男人啊,扔下我潜逃了?
不等我开口,她袖子一挥,卷了我就飞。
我的娘,这两口子还真是绝配,容我说一句话会死么。
山,好高一座山。
算来这是我第一次睁着眼睛出门,终于看清了我住了十日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
山腰的一间院子,云雾缭绕。
女侠掳了我,直往山顶上飞。
落地的时候,面前是几棵树,和一个人。
彼时,我饿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已是暮色四合。
那个躺在树上的黑影,在我们脚刚沾地的时候就从树上飘了下来,一身黑色劲装,腰侧配了长剑,剑柄一枚玉佩,在夜色里发出温软蓝光。
这真是一个比山顶上的大树还要挺拔的男子,除了青树皮,不会有别人。
他就那么立着,对女侠极是恭敬,开口喊了一声“梨娘”。
十日来,我第一次听见他开口,我原以为他是不会说话的,即使说话也该是老男人该有的醇厚或者油腻或者粗犷,可是他的声音,冰激玉碎的,清亮亮,十分好听。
女侠这模样,比梨花可美多了,梨娘这名字,倒也是当得起。
只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至于怕老婆怕成这样么,当我是死人么。
看这意思,她不仅想一刀痛快了我,还想当着青树皮的面么。
也是,估计前一个阿娇就是她悄悄一刀,结果青树皮又藏了一个,还是当面砍人,以儆效尤的好。
梨娘冷着一张脸,拉起我的手。
这个时候要还是任人鱼肉,我就真是个傻子了。
我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迅速地制定了反攻计划。
估计我一路上都很服帖,梨娘对我甚少防备,是以,我成功甩脱她的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扑倒在青树皮的怀里。
所谓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看得多了,演起来自然也是以假乱真。
我声泪俱下,“师父,您不要阿娇了么?三年前,您救下阿娇性命,从那时候起,阿娇就已经是师父的人了……”
这真是直甩韩剧十条街的狗血剧情啊,我恶心得小心肝直颤,不要放弃!给我挺住了!给我死撑!
我自然没指望青树皮能救下我,梨娘说我长得美,可看着她那张脸,我不觉得还有人能比她更美,既然如此,我又何苦不自量力去跟她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