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咱们不怕 - 歌仙 - 和你唱山歌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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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咱们不怕

历来,穷人都是受财主欺压的,哪怕汉家的文景盛世,李唐的贞观盛世、永徽盛世,包括武周代唐时期,都是如此,从来没有例外。然而,大多数时候的财主,欺压穷人归欺压穷人,那欺压的程度也有限,知道适可而止,还能博得一个善人的名头。真把穷人欺压惨了,财主的死期也就到了。

况且,大多数时候,官家都会制衡财主与穷人之间的矛盾,力求达成一个平衡点。

当然,官家办事也从来没有地道过,碰到这种事情,历来都是要求财主让一小步,穷人让一大步。即如开元二年那个宜州府前任知府,就是这样干的。

因为穷人老实,好欺负。官家才是把持天下财富的,不会去管财主的家业会不会受损失,更不会去管穷人能不能活下去,只想着治理没有人闹事,吃着纳税人的血汗钱坐享清福。

但就这样,穷人大多都会得过且过,很少会有人起来反抗财主。只是这么一来,穷人基本上不会关心天下大事,管他谁当皇帝,谁坐龙椅,只要别整的民不聊生就行。

哪有皇帝不吃穷人血汗钱的?只要他能勉强维持着社会公平正义,不至于让财主其他穷人太厉害,穷人也就忍了。

可是神龙政变以来,李显带的头,就说穷人好欺负,加剧了欺负穷人。不单自己欺负穷人,还鼓动天下所有财主欺负穷人。

在李显眼里,穷人算什么?不过是养活财主的工具人,作为天下财主的首领,自己怎么能不榨干穷人的最后一滴血汗,再对穷人剥皮吃肉,敲骨吸髓呢?

从神龙元年,李显复位以来,穷人连那种表面的尊严都没有了。以前受财主归受财主欺负,起码官家介入的时候,穷人哪怕实质上再怎么吃亏,表面的尊严还是会有的。

当一个人活在世上,面子里子都没了,他能不反抗吗?

从李显复位开始,天下哪个财主没有加剧对穷人的欺压?刘义夫妇不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才被牛画树的老爹给逼死的吗?

要说起来,这仇又岂止是刘、阮两家与牛家土司之间的私仇?那罪魁祸首,就是李唐曾经的皇帝李显。

现如今,李隆基没能力恢复均田制,只能靠减租来维持暂时的平衡,可是如今的李唐,官家册簿上的人口户数已经高达九百多万,是李渊开国时的四倍多,这是什么概念?

一户人家,人口少则一个两个,但那人口多的大户人家,那是几百上千个。譬如李治当皇帝时,家中九代同堂的老人张公艺,他家里人丁兴旺到要李治亲自主持怎么给他们分家。

九百多万户人家,这样算下来,人口总数得有个一两亿。

这还只是官家册簿上的人口数据。还有施行羁縻政策的地区,那可不止十万大山这一块,哪怕是那种羁縻政策名存实亡的地区,土民编户是土人内部进行,不上官家册簿的。

林林种种加起来的话,也得有个五六百万户人家。

李唐的人口总数,到现在已经有两亿多,已经不是初唐的几千万了。

这么多人口,男丁都要均田的,官家有多少公田来分?大多数还不是去租种财主的私田?

租财主的私田,就算十万大山以外的财主不敢对抗李隆基的减租政策,但是财主总要把那五升税一起转嫁给租户的。而且,财主家里要人做活的时候,租户还得先去帮工,当然财主会给工钱,可那工钱是低于市面上的工价的好吗?

如果不是这样,开元二年大暑,刘善花为什么会说现在均田亩数严重短缺,就算只交对半租,日子也是很难过呢?

要知道,现在交对半租过日子,比神龙政变以前交二担租过日子更难。

刘善花在十万大山能活的风生水起,那是因为她是山歌手,又带头闹了民变,得到李隆基的默许。一旦离开十万大山,她能到哪里去?别处财主可不怕她,她到别处不但要受财主的欺负,弄不好还要受当地穷人的欺负。

而在十万大山,她又能到哪里去?现在除了白鹤乡,其他地方还是土司与土民小仗不断打的局面,她到哪里能够安全?哪家土司容得下她?

去白鹤乡吗?也不行。林家土司被废,林氏宗族岂能善罢甘休?再去的话,也是危险重重,并不会比在阳朔更安全。

换而言之,刘善花现在没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相对安全一点的,只有在十万大山。

经刘善花这么一说,刘善云才知道自己这几年来的想法是多么荒谬,懊恼地说:“咱们穷人的命真苦啊!”把桌面上的铜钱抓起来摔了一地。

刘善花也唱歌表达了悲愤:“不是命呐,不是生来就贫寒,不是生来命就苦,财主有把铁算盘。”

自从李显复位以来,天下财主全都一个德性——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多少穷人辛辛苦苦开荒的成果,被他们一纸公文就强行霸占了去。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就是王法。”

碰到这样的情形,天下人能不懒?但凡只要还活得下去,就坚决不会有人去开荒。哪怕活不下去了,都很多人选择自杀或者去讨饭,也不去开荒。

完全可以说,皇帝立法不守法,是天下最大的悲哀,更是亡国的根源。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那就止不住,只会越来越严重。

现如今李隆基他立法了,要减租,可是他守法了吗?没有。要不然,十万大山不会闹民变。

有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叫土民要理解李隆基的难处。理解个毛线?他有难处,就可以带头不守法?那要王法何用?李隆基有难处,就要加剧土民受苦,这话说到哪里站得住脚?

轩辕黄帝说“道生法”,既然都不守法了,那就只能各修各道,看谁的道理站得住脚了。

财主有张良计,土民有过墙梯,一言不合就是干。

逼李隆基在对半租的基础上再次减租,又何尝不是给刘义夫妇报仇呢?

自己没能力去掘了李显的陵墓来鞭尸,但是让李唐皇室来为这事买单还是可以的。反正逼李隆基再次减租,能为十万大山上千万土民谋福祉,也是有功德的,足以告慰刘义夫妇在天之灵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废土司的事情都要坚持到底。到时候,整个十万大山都只交六斗租、五升税,别处穷人看到了,自然会倒逼李隆基跟进,有可能全唐都会迎来轻徭薄赋的盛世,这不正是刘义夫妇所乐见的吗?

至于自己,那罗英说得对,自己跟李隆基一样,看清楚了天道的走势,都想让农人种田不用交租税的盛世早日到来,但这显然不是自己这一代人就可以完成的。这是历史的局限,自己这一代人能够尽可能轻徭薄赋少交租税,已经是最好的成果。

种田不用交租税的盛世,只能靠一代又一代的农人自己去夺取胜利,一点一点积累进步,才能最终完成。

反抗财主,是实现这个目标的唯一出路。

接下来,兄妹俩互相无语。

阿牛跟刘二哥分开后,一路跑去江边料理鱼筐,李老汉也撑着竹排靠岸,一起过来料理。

随后,父子俩一如既往要把渔具拿回家,然后去城里卖鱼。

结果,父子俩拿着渔具回家,还在屋外就听到刘二哥在跟刘三姐对话。

父子俩在外头听了一会儿,明白他俩的矛盾在哪了,才进屋。看到散落一地的铜钱,也是无语,一下子真不知道怎么劝刘二哥。

舟妹去洗完鱼,直接去了厨房烧饭,也没有听到刘二哥跟刘三姐的对话。她还沉浸在今天有鱼吃的喜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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