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绝望里的火光
在那群山环抱、田野铺展的小乡村里,村道蜿蜒,两旁的狗尾巴草在微风中蔫头耷脑,似也被这凝重气氛压得没了生气。村支书家的小院,朱漆大门半敞,门口老槐树的枝叶稀稀拉拉,投下斑驳光影,平日里是村民唠嗑纳凉处,此刻却成了矛盾聚焦点。
小明满脸胡茬,眼眶深陷,眼睛布满血丝,那是几宿未眠、满心绝望熬出来的。攥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拨通高英电话时,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与哭腔:“高英啊,鸡场完了,被人推了,咱多年心血全没了,你快回来想想办法吧。”电话那头,高英正于京城高校实验室中,身着白大褂,手持资料,神情专注,一听这话,手一抖,文件散落一地,声音瞬间拔高,焦急喊道:“小明,别慌,我马上订票回去,咱一定有办法!”挂了电话,高英跟同事匆匆交代几句,不顾形象,攥着包就往机场奔,一路上,脑海都是鸡场往昔:大伙一起扛着木料建鸡舍,在春日暖阳下看着小鸡破壳,满心憧憬未来,泪水夺眶而出,暗自发誓定要保住鸡场。
大庄,如今这具身躯名为雄仔,可灵魂还是那个憨厚朴实、重情重义的他。在公安局忙碌办公,处理着案件卷宗,接到高英电话,先是一愣,随即浓眉紧锁,眼中闪过决然,跟领导说明情况请了假。出门时,整理下警服,身姿笔挺,内心却五味杂陈,想着昔日鸡场伙伴创业艰难,如今遭难,恨不能立刻飞回去,手心不自觉冒汗,脚步匆匆迈向车站。
三人在村支书家碰头,小明像只受伤困兽,头发蓬乱,衣服满是灰尘与泥渍,眼神透着愤怒与无助;高英妆容已花,发丝凌乱,高跟鞋沾上泥土,全然没了教授的知性优雅,只剩满心焦急;大庄一身警服未换,神色冷峻,自带威严,走进院子那刻,目光如炬盯着屋内众人。
村支书坐在堂屋正中间木椅上,轻咳几声,打破僵局:“大伙都别上火,这事儿我也为难。村里想开发原始森林地带,是响应国家乡村振兴号召,要搞大项目,刘总这企业规划完善、实力雄厚,能带动全村富起来。可你们鸡场也有合同,虽说之前闹了误会,为公平,我提议投票决定经营权归属,只是参与投票得交一千万保证金,避免有人瞎搅和。”
刘总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太师椅上,身着定制西装,皮鞋锃亮,嘴角挂着似有似无冷笑,手指轻敲扶手,漫不经心开口:“我这是带着诚意来投资,给村里谋福利,你们要是没实力竞争,就别折腾,乖乖拿赔偿走人,别耽误大伙奔好日子。”
小明一听,怒目圆睁,冲上前几步,双手握拳嘶吼:“刘总,你这是趁火打劫!鸡场是我们拿命拼出来的,当初为省钱,我们几个自己搬砖、扛料,守着鸡群熬过疫病,风雨天整宿不睡,哪能被你这么轻易夺走!”高英赶忙拉住小明,声音虽哽咽却透着坚定:“支书,这保证金数目太大,我们一时哪凑得齐,可鸡场对我们不止是生意,是青春、是希望,能不能宽限时日、降低门槛啊。”
大庄目光沉稳,看向支书,敬了个礼,沉声道:“支书,村里发展我们支持,但做事得讲规矩、有情义。我们鸡场一直合法经营、配合村里工作,现在被强拆毁了生计,不能还被这高额保证金堵死路,望您再斟酌。”
村支书面露难色,搓着手叹气:“孩子们,规矩是上头定的,我也没法子,这一千万就是为筛选有实力、真心想经营的,村里也盼着快点转型成功呐。”
众人不欢而散后,小明、高英、小美聚在已破败的鸡场废墟,夕阳余晖如血,洒在残垣断壁上,勾勒出悲凉轮廓。鸡舍木架焦黑断裂,石棉瓦碎成渣滓,风一吹,鸡毛与灰尘漫天飞舞,似是往昔繁华的残魂游荡。小美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埋头痛哭,泪水打湿衣襟:“咱咋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凑的钱连零头都不够,鸡场真要没了。”
小明望着天边落日,咬牙切齿:“不行,我就算砸锅卖铁、跑断腿,也不能放弃,大庄回来得多失望,咱不能辜负他。”高英站在废墟中,身影单薄却挺直,目光透着学者的睿智与执拗,捏紧拳头:“我们分头行动,我回京城找朋友拆借,联系以前资助过的企业拉投资;小明你和小美在本地银行申请贷款,找乡亲们帮忙担保,再盘盘家里值钱物件,总能凑出些。”
接下来一周,高英穿梭于京城高楼大厦,在狭小出租车上改商业计划书,在拥挤会议室里激情推介鸡场项目,面对一次次拒绝,强忍泪水,不断调整方案;小明和小美跑遍县城银行,陪着笑脸递材料,被质疑、被婉拒,仍不死心,又挨家挨户找乡亲,诉说过往艰难、描绘未来前景,有人白眼相对,有人默默援手,两人顶着烈日、淋着暴雨,鞋底磨破,身心俱疲。
可七天过去,三人碰头,望着桌上那三百万现金,愁云更浓。小明瘫倒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喃喃自语:“还差这么多,难道真没希望了?”高英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大家别灰心,已经很不容易,总会有转机,或许明天就有好消息,咱再想想办法。”小美紧攥衣角,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强撑着挤出笑容:“对,会有奇迹的,鸡场舍不得我们,一定舍不得……”
窗外夜色如墨,笼罩着死寂鸡场,偶尔虫鸣像无奈叹息。屋内昏黄灯光摇曳,映照着三张疲惫却倔强的脸,他们在黑暗中握紧彼此手,守着微弱希望之光,等待那不知何时降临的奇迹,宛如在命运狂风巨浪中,紧抱残破船板,盼着彼岸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