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鸡头凤尾
“我不害怕收拾，就是怕影响你。”林正说。“咱们是革命友谊，会影响我什么？林子里的厂子还有多少没有拆除？”
“就剩一家了，去厂子里的路成了一道壕沟，机械进不去。”
“那些别墅一个都没有动吧？”
“是，别墅还没有拆除。”
“通知他们限期拆除。”
“好。”
······
这几天，五马镇里诡秘起来，不断有人请客，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兜里都装着华子烟，就连不吸烟的人大主席寇欢见人也不习惯的掏出烟卷来。
寇欢四十出头了，从乡镇一般干部一直干到正科级的人大主席，算是从奴隶到将军，二十多年间，见证了乡镇的变化，政策的调整，从九十年代初的征粮派款统筹提留，计划生育，到近几年的扶贫新农村建设，一步一个脚印，把青春汗水全部洒在五马的山山水水。头发也花白了。
按照正常的干部使用惯例，寇欢是有机会竞争一下镇长职位的，方进要是调整，李海接住书记，他这个人大主席就有可能上位镇长，可是李海出事，空降了一个吴旸来当镇长，吴旸的镇长要干一段时间，寇欢就得等，再等一两年，寇欢年龄就没有优势了，因此他想回城，回城的最好职位能到县里局委当一个正职，大的局委他想都没有想，那些局委是留给升不上去的镇书记和年龄偏大的镇长的，他最高的目标是去县里的残联、宗教局、科技局一类的小单位。
但是能当上这些小局委的头头，胜算不到百分之五十，很多的人大主席都是大局委的副职。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是官场原则。
能给自己加分的就是在考评中得个好成绩，所以，寇欢一改几个月以来的愁眉苦脸，见人都热情的打招呼。
如果寇欢调走了，其他的班子成员都想往前挪挪，所以这几天也是积极上班，热情待人。
中层干部就更积极了，一个乡镇干部，从科员到副科，是一个坎，能越过副科，往上的空间就大了。即便不能升上去，副科之间可以相互交流，年龄大了，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回城，脱离五马这个鬼不下蛋的地方。
中层干部里面，除了常铎柳青，计生办主任、农业服务中心主任，城管所长，以及几个工作区长都想往上走一步。
镇里其他人员都忙着找关系拉票请客，林正倒是逍遥，反正没有提拔没有自己的事。把宣传材料整好，偶尔推不掉的饭局搓一把。
方进这些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下班以后就不知道去向了。有时候电话关机，一个单位提拔干部，要考核的不光是提拔对象，更是对单位一把手的检验和考核，一把手推荐的人选，民意测评很差，或者是考核的时候突然杀出一匹黑马，这都是很尴尬的事，说明你一把手的掌控能力有问题。要是提拔过程中出现告状的、人身攻击的，说明你一把手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自从吴旸来了以后，方进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自己的几项决策不能很好的贯彻落实，自己反对的事情反而落实的很好。
这一次的干部调整会不会出乱子，方进心里没数。如果提拔一名副科，非常铎莫属。可是那个柳青一直缠着自己不放，都怪一年前自己酒后没有把控住，上了这女人的床，现在柳青不依不饶，要在他提拔或者调走之前解决副科级，否则就把自己的丑事抖搂出去。
柳青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可她在镇里的工作，干部中的威望真的不行。
还有其他几个中层干部，多是自己的小弟，关键时候找上来，怎么答复？怎样一碗水端平，都没有意见，他心里没数。
方进也是苦恼。
这一天，县考核组一行人终于来了，带队的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其他的人员是从县委办等几个单位抽调的人员。
按说现在是初秋，不是调整干部的时候。调整干部一般都在年底或者是年初，随着年终的目标考评以及党风廉政建设考评一起进行。在两项主要考评结束以后，会有一个推荐，就是从表现比较好的中层，表现比较好的科级干部中各推荐一到两名干部，至于会不会得到提拔就不一定了，不提拔，年终总结会上发一个先进证书。
这个时候考核干部，看来是一定要使用了。
副部长在方进的办公室碰头，就考评的内容，会议的议程进行了沟通。
吴旸主持会议，方进做五马镇半年的工作总结，对下半年的工作进行安排。第二项是进行班子测评，第三项进行民主推荐，推荐一名拟提拔的正科，两名拟提拔的副科。
听到这里，方进有点放心了。推荐拟提拔的正科，按照分工，以及班子排名，应该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田鹏了。
推荐两名拟提拔的副科，肯定是常铎和柳青。方进原来害怕县里只给一名提拔副科的名额，那样就不好摆弄了。
对于拟提拔的副科，县里有要求，要有一名差额。也就是说这一次提拔副科要推荐三人。
方进把吴旸叫到里间，说道：“你认为谁当差额合适？”
吴旸笑笑，说：“你说，这是你职权里的事，再说，我来的时间短，很多干部不很熟悉。”
方进点上烟，吸了几口，说道：“你看林正怎么样？”
考核的差额有讲究，差额不能和提拔的标准太接近了，就是说，差额的竞争力不能太强，要是差额和拟提拔的人选在单位不相上下，那么有可能会把差额选上，而把拟提拔的人选选下来。要使人一眼就看出来谁要提拔了，谁就是一个陪练。
只有差额很弱，才能保证拟提拔的对象选票相对集中。
吴旸一愣，想不到方进会提出来这样的方案，说道：“林正年轻，资历浅，刚解除强制措施，恐怕不行。”
“要的就是这样的人选。”
吴旸明白了方进的意图，说道：“林正愿意当差额吗？”
“我让田鹏给他做做工作。”
当差额，一般人不愿意干，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