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离开宜市

天刚蒙蒙亮，汤良鉴便自然苏醒了。他没有洗漱，拎着书包走进了客厅，阳台的窗帘拉着，屋内一片昏暗看不清楚。

程湘早就醒了，她屏息凝神，凭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当汤良鉴走出房门时，她更是缩紧身子，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汤良鉴看了眼沙发上的那个人影，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打开正门，走出去后换上鞋子，将塑料拖鞋放在屋内，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厚实的防盗门。

关门的“咔哒”声如此清脆，其后便是漫长的平静，程湘愣了下，慢慢的坐了起来。

她快步跑到阳台拉开窗帘，透过玻璃观察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到了！他就像一只蚂蚁慢悠悠的走着，走到大门口时，一辆盒子状的出租车停了下来，看样子他正在和司机交谈，他上车了！车子发动了！车子消失了！

直到车子消失在层叠的高楼中找不到时，程湘才反应过来，她心爱的少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忽然有些懊悔，这样做是不是太绝情了？

良鉴是一颗玻璃心，他是不是很伤心啊，他是不是又哭了？

程湘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内心五味杂陈，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常青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看向程湘问道：“湘湘啊，刚刚大门响了下，是你出去了？”

程湘没有回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他走了，他走了”

“啊？”常青诧异的说道：“小汤走了？”

她快步走进女儿卧室，屋内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与汤良鉴刚来时毫无差异。

常青遗憾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让小汤走了呢？孩子连早饭都没吃，饿着肚子走了？哎呀，我还有好多事情没说呢，这，这怎么就走了？”

程湘慢慢的转过身：“妈，睡觉吧，以后不用早起做饭了。”

她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扑在那张仍有余温的床上痛哭流涕。

“良鉴，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

汤良鉴坐着出租车，停到了东客运的大门前，按照变现金额，付了十三块的车费，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张煎饼果子，花一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回头看了眼这个繁华的城市，毅然决然的走进了车站大厅。

买上车票，他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吃着早餐，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四周来往的行人。

正在他喝水的时候，一个老婆婆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她举着一张车票问道：“小伙子，你帮俺看看，这是在哪里等车啊？”

汤良鉴看了眼老婆婆的车票，拿着自己的那张对比一下笑道：“大娘，真巧了，咱们是一辆车，你也是回江城的吧？”

老婆婆和蔼的笑道：“是了是了，回江城。”

汤良鉴将那张车票还给老婆婆，搀扶着她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发车还早呢，现在六点半，七点半才发车呢，还得等一个小时。”

“那就好，不要误车就行。”老婆婆打开手里的塑料袋，拿出一个干馒头问道：“小伙子，吃饭没啊？俺也没啥好吃的，只有这个馍馍。”

汤良鉴摆手拒绝道：“我吃过了，您快吃吧。”

老婆婆笑了下，一只手捧在下巴处，一只手抓着那只干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汤良鉴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心问道：“大娘，你慢点，别噎着。”

老婆婆艰难下咽着干馍，汤良鉴将自己的矿泉水递过去：“您不嫌弃的话.”

老婆婆大方的接过来，毫不客气的“咕咚咕咚”狂饮两口，一瓶水已下大半。

她拧紧瓶盖将瓶子递了回来：“小伙子好心肠，咱江城的人都是好人啊。”

汤良鉴尴尬的笑了下，看着老婆婆将那只馒头咽进肚子，连手心里的馍屑也舔的一干二净。

老婆婆满足的拍了下干瘪的胸脯，打了个嗝笑道：“吃饱了，吃饱了。”

汤良鉴好奇的问道：“大娘，您来宜市是干嘛的啊？”

老婆婆这次没有笑出来，她眯着眼睛感叹道：“还能干啥，咱江城出来的人来这儿都是看病的。俺家老头子，六十出头，肺癌，医院说钱不够用了，俺家儿子在医院守床，俺回老家去凑钱。”

“看病？”

老婆婆的回答让汤良鉴想起了他刚来宜市时遇到的第一个出租车司机，这两人的回答竟然如出一辙，没有丝毫的差别。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婆婆接着问道：“小伙子，你家也有人住院了？在哪个科室啊？”

汤良鉴赶忙摇摇头：“我是来探望朋友的。”

老婆婆恍然大悟：“探亲好，这个好，总比住院强。”

她轻声咳嗽一下，靠在长椅上慢慢的打起了呼噜。

汤良鉴看着这个可怜的大娘，走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一袋鸡蛋糕，塞进了老婆婆的塑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