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可怜的老人

汤军生躺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呼噜声打得震天响。这段时间他确实太累了，脑后又生出不少白发。坐在书桌前的汤良鉴害怕他着凉生病，特地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薄被为他披上。

尽管汤良鉴的动作很轻，还是把汤军生弄醒了。

汤军生揉了揉揉眼睛说道：“快放回去吧，不睡了。”

他迷瞪一会，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看墙上的钟表：下午两点多。

“哎，不早了，还得去把美兰哄回来。”汤军生蹬上鞋，就要出门。

临近门口时，他又折了回来：“良鉴，我出去买点水果，你想吃啥？”

汤良鉴没有抬头，很专心的看着面前的课本：“我啥也不吃。”

汤军生愣了一下没说什么，骑上车子顶着烈日赶往丈母娘家。

黄家小院位于江城北部，四个女儿出嫁后，留下两个老人在偏僻的小院里独自生活，由于地处偏僻，门前就是一条繁忙的车道，老人也不敢自己外出行走，最多就是在自家小院里散散步。

汤军生先去小卖部买了一些小蛋糕，还有豆粉，藕粉之类的速食物品，都是老人家能下得去口的东西。

几乎每次吵架，黄美兰总会自己偷偷跑回娘家，搅得两位老人也心里难受。

汤军生骑了好久，才在路边找到那条小巷，他推着自行车拐了进去，巷子里满是泥土，自己出门擦好的黑皮鞋已被尘埃染成土黄色。

“邦邦邦”厚重的老木门被他敲响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谁呀——”

“妈，我啊，军生。”

院内的老人没有开门，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军生？哪个军生呦？”

“您大女婿啊，汤军生。”

“噢。”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她动作迟缓的去掉门栓，拉开了大门：“快进来呀快进来。”

汤军生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内，院子不大，正中栽了一棵樱桃树，现在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

老丈人正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睡觉，汤军生小声说道：“妈，这是给您老买的吃的，好久也不来看您了。”

老太太耳朵不好使，张着嘴巴问道：“你说啥？”

汤军生只得稍稍提高一点声音再重复一遍，末了问道“美兰来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推辞着不想接过来汤军生手里的东西。

汤军生笑道把东西搁在门口：“妈，好不容易来一趟，您先吃着，吃完了我再给您买。”

“哎呀，你拿走，谁买的都不要，拿走拿走。”老太太拄着拐杖想弯下腰提起塑料袋，可她怎么也低不下身子。

汤军生忙将袋子提了起来：“你看妈，都是老人家能吃的，软的面包，冲着喝的豆粉麦片，您跟我爸不想做饭喽，烧壶水就能吃。”

老太太睁着浑浊的双眼认真的盯着汤军生手里的袋子，内心不免有些酸楚：几个女儿嫁出去了，没人管他们老两口，现在还是女婿来给自家送东西吃。

“额，嗯，你把东西放下吧。”老太太嘟囔着说道，说罢就要拄着拐杖往屋里为女婿倒水喝。

跨过门槛的时候，老太太已很难抬起双脚，她患有长年的风湿病、关节炎，身体状况并不好。

汤军生忙劝阻道：“妈，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儿我还要走呢，忙着去干活了。”

“你，你坐下喝杯水再走吧？”老太太言语不清的激动起来：“着急啥嘛，喝点水再走。”

“不了，妈。”汤军生蹬起车子的支架，将自行车调转个头：“有事儿了，不喝了。”

老太太又拄着拐杖走到门前：“要走了？”

“嗯，走了。”汤军生跨上自行车：“有时间再过来，您回去吧，把门锁好。”

“哦，哦。”老太太佝着身子站在门口：“那你慢些啊，路上车多！”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巷子里刮风了。”汤军生远远地应了一声，蹬上车子驶上了公路。

老太太孤零零的站在巷子口，目送着汤军生的背影渐渐走远，浑浊的双眼突然流下两行眼泪。

“唉，人老喽，没人管喽。”她兀自叹息一声，扶着巷子的墙壁慢慢的回到小院。

“当啷”一声，厚重的院门再次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