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金碗良缘 - 裴千羽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金碗良缘 >

第55章

翌日清晨,明德宫。

最先来此间的不是九门顺天府,而是大公主裴甯。

“怎么病得这般重?”

看来是昨夜里东宫叫太医的阵势太过浩大,连裴甯都进宫来探望,她蹙着眉,望着蔫蔫的裴宛――这倒是稀奇,她们家这位太子殿下,虽是个病秧子,但从小克己持重,又经年不辍武艺,罕有这般病歪歪的模样。

医正们昨儿一宿没合眼,刚歇息片刻,便被大公主叫道跟前,详述太子殿下病情。

裴甯在坐上听着,脸色越发沉郁,听那太医摇头晃脑扯经典,出声打断道:“依着你这么说,这毒在心窍,平日里只合颐养,最忌雷嗔电怒。可你也看到了,殿下宵衣旰食,勤于政务,如何尽情颐养?下头官员力有不逮,发懒犯浑,连骂一声也不行了?”

那太医忙摇头:“回禀公主殿下,颐养却非静卧,偶有一嗔一怒,及时发散了,也是无碍的。只是……只是此疾最怕情切意深,忧思甚重,七情之中,犹以……”

裴宛只听他越说越荒唐,倏地道:“廖卿,退下!”

廖太医磕巴了下,还没说完呢,就被撵出去了。

裴甯暗自琢磨了一会子,回过些许味儿来,瞥了一眼上座的太子,吐出一口气,开始议正事:

“今年喀拉尔山东脉大雪一直未降,塌它草原人从八月等到十月,只等来两场薄雪,来年雪化,春草稀疏,羊羔都不一定养得活,今年的虎符要提早发了。”

关于塌它草原,裴宛也有密报,他一瞥裴甯:“皇姐这是不打算在京中过年?”

这人哪怕是病蔫蔫的也着实叫人想打一顿,裴甯咬着牙道:“你几时也学会拐弯抹角了?坦诚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裴宛一语道破:“你要保周子衿?”

裴甯悄悄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在保他。可撑潭妓徒牢房里了,这两个来月,我瞧着他下半卷兵书可是有着落。”

裴宛握手成拳咳了咳:“现在京中形势纷杂,周子衿还是在牢里多待一阵儿比较好,眼下抚北军暂交给你,是不好带?”

说到这里,裴甯就一肚子苦水,周子衿治下的军队宛若群狼,性野而戾,与自己一贯精于谋算的治军理念极为不和,两拨兵士凑在一个大营里,她不当将军,光当裁判鸡毛蒜皮的县令了!

两人又议了一会儿事,裴甯瞧他精神实在是勉强,便告辞,临行前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听说你前两日往刑部那里要了浣州路氏父子的卷宗?”

裴宛没什么表情,“皇姐未免听说的太多了。”

“裴宣的案子父皇没叫你插手,反而单让禄皇叔主理,我想你该明白这其中意味。”

“知道,叫我避嫌!

知道你还?裴甯颇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裴宛。

“我并不是徇私,这次皇姐回京也是一路走陆路官驿过来的,沿途百二十所驿站,什么境况你看了。俊

“大多凋敝不堪,有些驿卒拖家带口吃住在驿站里,生机维持得艰难,时有病患马匹得不到照料,更有甚者,竟然私自克扣上一驿的良马!”

邮驿隶属兵部,肩负着传递军政信息重责,下头驿站这般荒唐行事,简直就是在蠹国!裴甯无不气愤的说道。

裴宛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说法,“这都是积年陈疴,非一剂猛药不能根治,这些年我也一直想着该如何盘活拯治他们。”

“那剂猛药就是路金麒?”一届商户,草芥子一般的人,裴甯有些不解。

裴宛却颔首:“我在浣州与他深交过,他提过一条‘简化关防,允许商人赁用驿站’的谏言,我听了很有意思。”

裴甯并非不懂政,也思忖起来:“好是好,但是后患也无穷,首当其中就是怎么辖制他们?商人逐利,南来北往总是要携带家丁扈卫,如果让他们走官驿,回头出了事,贻害无穷!”

“不错,皇姐所言甚是,”裴宛笑道:“不过,这天下的事哪有筹备万全的,不都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B方瘅璐朔是开路先锋,他这么一走,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就见分晓了。我已让两州驿长抵京,听听他们的官声。”

裴甯瞧他万事思虑齐全,不由得放下心来,亦笑道:“民声也要采采,有时候官民是两个声口。”

裴宛嗯了一声:“刘庆过两个月外放出去,任邺州知州,就着他办罢。”

裴甯抬眼,瞧着少年淡淡的脸色,心有所触动,老二犯蠢,把自己作歇了火,仅剩的两个弟弟都在垂髫稚龄,离不开奶妈子,唯有这个,原本只是凭着先皇后的缘故才晋的位,自小拖着一副病体,老臣们直到现在仍屡屡上书谏言,为国祚计另立储嗣,要不然老二也不会起了糊涂心思,一心要废太子。

如今,她打量裴宛,看着他极为肖似先皇后的面庞,心里感慨,从前羸弱的小皇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

“路家那位小丫头,确实有胆气的很,那天找到我府上,我替她写了份执结。”

裴宛抬眼,这件事他知道,不知道皇姐提起来做什么。

裴甯自晒一笑:“我当时可能话说的有点重,小丫头心思玲珑,很会听言外之意。”

裴宛静静听着,没说话。

“我说,那日你救太子,是不是早为你父兄一案做了打算?倒也不必求到他跟前,他是一国储君,忙得紧……”

她瞧裴宛愈加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停了话头。

裴宛一哂:“皇姐,你误会她了,当初路金窗盐掖臃苏里救出去,并没有多说一句她父兄的话。那会儿白辞逼宫在即,情势很急,我身边没有得用的人,是她主动请缨去闵州你部请援。”

裴甯讶异:“当初在闵州初见时,她说是你打发她来的,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竟是我小瞧了她,她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

裴宛摇头,没言语。临行前的对辞他都教过她,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叮嘱他却没说,想来是她自己的考量。

裴甯却久久思忖不语,这个小丫头不简单,行事有计算,言语又有分寸,难得。

“是我那天话多了,也不该妄自断定她有恃功矜宠的心思……”

裴宛却道:“恃功矜宠也没什么不对,她在浣州救我是实情,驰援救驾也有她一份功劳,凭这两份大功,若是男儿当可赏官身。也正因此,路家父子一案,刑部拟裁定的结果是不枉法。”

裴宛说得简单,裴甯却从他话里听出些许言外之意,路金唇京找上公主府邸,压根算不得什么“求”之一字,她的执结也不该是慈悲之举。

……

敬德二十年的冬天,因一场初雪,飘然而至。

路金醋阅悄峭矸缪├镒吡艘辉猓又被暖融融的炉火一烘,第二天头便沉得厉害,整个人精气神更不济了。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