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问鼎记.2》(7) - 问鼎记 - 何常在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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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问鼎记.2》(7)

新法之患

一行人来到县衙正门,抬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门口浩浩荡荡站了一队人马,足有十数人之多,为首几人身着官衣,明显是官差,后面几人,锁链在身,显然是犯人。许和光认识为首之人正是市乐县尉樊力,当即笑脸相迎:“樊县尉前来真定,怎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派人远道相迎。”

樊力心里清楚,许和光表面客气却并不施礼,是因许和光比他品秩高上一等,他后退一步,叉手一礼:“下官樊力见过许县丞。”

“不必多礼。”许和光随意回了一礼,伸手一挽樊力胳膊,热络而不失亲切,“樊县尉,来,入内说话。”

樊力却并不领情,淡淡一笑:“多谢许县丞,下官有命在身,交接犯人之后,即刻返回市乐,不能久留。”

许和光微一错愕,目光朝樊力身后之人扫了一眼,奇道:“犯人?什么犯人?”

“带上来。”樊力回身喊了一声,刘名同几名捕快将付科及其同伙押送向前,付科一行人的身后,是鼻青脸肿的王先可、王孙氏以及董断。

“这……”许和光更是莫名其妙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分息也不算多,我估摸着连本带息不成问题,就借贷了官府一石种粮。”船家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笑,“谁也没有想到,来年确实是大丰收了,但官府明明说是二分息,却巧立名目,算来算去,最终变成了四分息。再外加各种繁多的不知名费用,折算下来,一石种粮连本带息变成了三石,借一还三,谁还得起?

“去年秋种时,我索性不向官府借贷了。不想官府找上门来,强行让我借贷,而且一借就是十石。嘿嘿,今年秋收时,一共收了二十多石粮食,按借一还三还,以为再向邻居借上十石就够还官府了,可不知官府怎么又多算了一些名目进去,要还四十石才够。卖了我小老儿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最后只好将土地卖掉才还清了官府借贷。”船家悲凉地干笑几声,几滴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没想到小老儿老实巴交一辈子,省吃俭用,节俭持家,最后竟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了个无立锥之地的下场,要是没有借贷,我还有十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稳自在,哪里像现在一般住在船上,漂泊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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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哪里有什么计较,只是想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罢了。”夏祥双手背在身后,跳上了岸边停靠的一艘小船,对须发皆白的船家说道,“船家,带我们几人游览滹沱河,再加小吃、晚饭,一共要多少文?”

船家自斟了一杯浊酒,和着晚风和桨声,用浑浊但沧桑的嗓音唱道:“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此事从皇上生病时开始,到皇上病重,再到现在,愈演愈烈。如今朝堂上下,再无反对新法的官员在任,全是赞成新法者,或是附庸三王爷、候平磐之徒,或是阿谀奉承之辈。

船家开始掉头,说道:“客官,再往前就离县城越来越远了……本来我家里还有十几亩地,土地也非常肥沃,每年收成还不错。前年大旱,颗粒无收,还好大前年的收成足,多吃一年也不成问题。官府出面说,可以从官府借贷种粮或是青苗,待来年有了收成,再按收息二分结算……”

“哈哈……”夏祥哈哈大笑,随手扔出一两银子,“多谢婆婆美言,日后我若是真富贵了,肯定不会忘记婆婆今日的赞美。”

“没问题。”夏祥回身冲连若涵一笑,“连小娘子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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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若涵小声笑道:“别忘了你是堂堂的一县之尊,一张烙饼就如此满足?”

连若涵俏脸一红:“老人家,他不是我家官人,只是友人。”

夏祥见连若涵信以为真,不由得笑了:“船家不过是见我面善,随口一说,你却信了,连小娘子,你也太过轻信于人了。”

小船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城外。滹沱河穿城而过,出城之后,又向南转了一个弯,一部分注入了护城河,一部分继续向东南流淌,犹如弯月将真定城环抱其中。

婆婆慈祥一笑:“真是一对玉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娘子,你家官人眉目俊朗,谈吐有清贵之气,以后必定大富大贵。你是有福的人。”

话一说完,樊力朝马展国几人各施一礼,转身便走。

婆婆唯恐夏祥收回赏钱,忙将银子收了起来:“你一个老汉懂得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凭你摇船,一天赚不了几文,吃穿是刚刚够用,万一有个病有个灾的,可怎么办?这位客官是富贵之人,一两银子不过是皮毛,对我们来说却是省吃俭用半年的家用了。”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远处黑黑的一片,看不分明,却依稀可见是树林、农田,再远处是高大的城门,城门之上,灯火通明。

烙饼虽不精致,却是传统手法烙制,油不多,却香味扑鼻,夏祥吃得不亦乐乎,又夹了几根咸菜,更是赞不绝口:“不错,美味无比。”

许和光却不想放樊力走,非要留樊力用餐,樊力再三婉拒,最终还是未进县衙一步。且自始至终,未透露夏祥去向,也未就付科谋害朝廷命官一案的内情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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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皇上病重,不理朝政之后,三王爷代持朝政,和候平磐联手,大刀阔斧地打击反对新法的官员。全盘反对者,直接罢官;部分反对者,贬官;中立者,降职。

桨声月影、歌声灯影,都在朦胧的月光下流光溢彩,犹如一首从古到今吟唱不断的诗篇,穿越了千年的时光,从《诗经》中走来,历经汉唐,依然饱含深情和诗情画意。

夏祥一路从京城南下,途经几个州县,见过大片荒芜的田地以及流离失所的农户,对候相公的新法在民间的推行有了更强烈而直观的认识。

夏祥夏县尊,果然与众不同,许和光虽然对夏祥多了几分好奇和警惕,却并未深想,只当夏祥是少年心性,一时好玩。见天色不早,就告别杨江,让杨江留在县衙随时等候夏县尊的到来,他安步当车,回家去了。

须发皆白的船家少说也有六十开外,脸上的皱纹如松树树皮一般满布沧桑,缺了几颗牙齿的笑容,朴素而憨厚:“十文就够了。不过客官,老汉可要事先声明,船上没什么美味的东西,只有咸鱼、咸菜、辣子和米粥、烙饼,只要不嫌弃粗茶淡饭少油少盐就行。”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夏祥大口咬了一口饼,又喝了一口粥,放下筷子,问船家,“船家,为什么不种地了?”

一身青衫的夏祥,比之前的白衫少了几分飘逸,却多了几分洒脱和淡然,头上方巾更增添了几分威严之意,毕竟是一县之尊了,言谈举止要注重规矩了。

船舱中有粥香飘来,不多时,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招呼几人说道:“几位客官,饭菜好了,可以吃饭了。”丁可用心中明白了几分,又想樊力办事进退有度,滴水不漏。比许和光品秩稍低,便自称下官;和马展国同为县尉,品秩相同,就自称本官。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态度不卑不亢,立场不偏不倚,倒还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夏祥暗暗点头,此法名为新法,正是候平磐力推的改革措施之一,也是他之所以被皇上重用的倚仗。新法本意是百姓不用增加赋税而国库充足,在各地由官府出面修建粮仓储粮,可以在丰年时适当抬高价格籴米,防止谷贱伤农;在荒年适量降低价格粜米,平抑物价,拯济百姓,防止谷贵死农。

“樊县尉请留步。”马展国上前一步,挡住樊力去路,问道,“夏县尊现在何处?”

毕竟是秋天了。北方的秋天,虽萧索却充满丰收气象,滹沱河河水丰沛而平静,两岸长满了芦苇,一眼望去,颇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意境。两岸的炊烟和船上的炊烟交融在一起,冉冉升空。落日余晖如金,洒落在河面之上,金光闪闪,交织成一幅静谧安宁的画面。

连若涵哑然失笑,原来婆婆还真是为了赏钱,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夏祥从京城到县城,从高官到百姓,应付自如,倒还真是一个奇才。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暗中又打量夏祥几眼,心中奇怪,夏祥儒雅之气倒是有了,龙行虎步却没看出来,倒是走路确实四平八稳。

说是不要赏钱,婆婆却身手敏捷地接过银子,喜笑颜开:“看,我没说错吧?小郎君出手大方,为人豪爽,以后想不富贵都难。快,快吃饭了,要不饭菜就凉了。”

樊力摇了摇头:“我等本与夏县尊一路同行,到了真定县城之后,夏县尊说另有要事,便与我等分开。他现在何处,本官不知。”

夏祥轻轻吟唱,连连点头,他站立船头,负手而立,远望两岸,两岸之上,高楼林立,繁华无比,然而船驶出县城之外,只见良田千顷,沃野千里,只是城门之外,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男女。

怎会如此?许和光大吃一惊,想要问个清楚时,樊力却叉手一礼:“人已送到,下官还要回去复命,不便久留,告辞!”

出于安全考虑,许和光又让马展国和丁可用除了严加看管付科等人以及安置妥当董断、王先可、王孙氏之外,再多派人手加强真定县城治安,以防万一。随后他又和杨江私下商议一番,却猜测不出夏祥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二人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上任途中就开始着手审案的县尊,更未曾听闻到了任地并不来县衙走马上任的县尊。

许和光虽心中不快,却也无奈,樊力是市乐县尉,并不归他管辖,且平常又无太多交情。待樊力走后,他又召集马展国、杨江和丁可用几人议事,先是确定了夏县尊此时已在真定县城之中,但人在何处,无人得知。既然夏县尊并未失踪,已经安全抵达真定城,就不必呈报真定府了。

连若涵嫣然一笑:“真定是不是龙潭虎穴,县尊自有判断,不劳小女子多说。县尊已到真定,不去县衙却先来游玩滹沱河,想必心中早有计较。”

“友人?”婆婆上下打量夏祥几眼,又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小娘子,不是我多嘴,这么好的郎君,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我识人无数,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小郎君非同寻常。”

“老人家,你从哪里看出他非同寻常了?”连若涵很是惊奇,一个普通的船家,怎会一眼看出夏祥并非常人?莫非她是隐藏在民间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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