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暗杀前夜 - 长乐里:盛世如我愿 - 骁骑校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50章暗杀前夜

夜已深,雨还在下,二楼客卧里只亮着一盏五烛的台灯,两人和衣躺在床上,毫无困意。“你杀过人吗?”杨蔻蔻问。

“没有。”赵殿元说,“我十八岁时,在汉口码头上被流氓欺负,拿刀砍过人,不知道那个人死没死。”

“砍伤刺死,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尽量用刺的。”杨蔻蔻缓慢而详尽地教授他杀人的技术,临时抱佛脚还不算晚。

“这把厨刀没有血槽,刀身刀柄连在一起,用起来不会太顺手,待会找个手帕,把手缠上,防止沾上血打滑,还有,有时位置不对,刀会被骨头卡住,别着急,总之动作要快,别让他发出声音把人招来。”

赵殿元说:“等他上楼开门的时候,我在后面捂住他的嘴,脖子上扎一刀,腰眼扎一刀,手帕我有,你看这块行吗?”

说着他拿出一块淡绿色的汗巾,还带着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杨蔻蔻揶揄道:“你婶婶啥时候给你的,我怎么没看到。”

赵殿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动手的时候被别人看到,是不是也……”

杨蔻蔻沉默了一会答道:“如果是楼下那帮恶棍,就一起干掉,如果是楼上这些人,还有佣人厨子,就随他去好了,对了,记得把电话线切断。”

赵殿元说:“这个我在行,我忽然想起一个办法,把供电线路切断,这样楼下那些人就没法彻夜打牌了,潘克复就得上楼睡觉,这样不就有机会下手了吗。”

杨蔻蔻说:“不妥,他很警觉,会先派人检查线路,万一发现是人为的,咱们就暴露了。”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一帮赌客正兴致勃勃,潘克复也坐在其中一张赌桌上,这是他的常态,通常要到四五点钟才上楼休息。正玩着,花园大门开了,车灯穿透雨雾,又有客人冒雨前来,潘克复使了个眼色,筱绿腰扭动腰肢前去门厅接待。

汽车直接开到门廊下,下来的是毕良奇,先恭维了筱绿腰几句,又道:“车子没油了,真是麻烦。”

筱绿腰顺口接道:“回头让司机去加一箱,老潘这里,美酒管够,汽油也管够。”

“那就不客气啦。”毕良奇笑道。

这时几个穿黑胶雨衣的人走进门廊,脱下湿淋淋的雨衣,水滴淋了一地,为首的正是丁润生,他向筱绿腰一鞠躬:“太太好。”

丁润生是常客,是潘克复豢养的打手,筱绿腰用不着和他客气,微微点头,便揽着毕良奇的胳膊进门了。

等他们进了洋楼大门,丁润生才将身后一人拽过来,掀开雨衣帽子,露出黄寅生那张小白脸来,只是今晚这白不是白嫩的白,而是惨白的白。

筱绿腰把毕良奇送到赌桌前,潘克复起身,让太太坐下接着玩,自己陪着毕良奇去书房谈事情。他打心眼不喜欢这个姓毕的重庆特务,每次来都是打秋风,不但要钱,还要把汽车加满油,天知道他那辆破车耗油量怎么那么高,也许是加了油出门就抽出来去黑市换钱吧,但再讨厌也得忍着,伺候着,一点马虎不得。

“老潘,我有一个大生意,需要你先垫资一部分……”毕良奇点上雪茄,吞云吐雾。潘克复正听得心烦意乱,书房的门推开一条缝,丁润生的脑袋探进来:“潘先生,我抓了一个人,可能是您要的……”

“侬先去小餐厅等一歇。”潘克复略显不耐烦地一摆手。

丁润生让手下把黄寅生带进了小餐厅,恰好瘸阿宝也带着两个心腹进来,两边人马各自占了半张圆桌。黄寅生蹲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越想躲,越是引起注意,瘸阿宝用脚勾起黄寅生的下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以为丁润生去外地专程把黄寅生抓来的呢,这不是诚心给自己添堵嘛。

“姓丁的,侬想哪能!”瘸阿宝横眉冷目。

“侬讲哪能!”丁润生也不怵他,两人如同炸翅的斗鸡,剑拔弩张,手下们也都手按枪柄,虎视眈眈。

“这是搞什么?”潘克复不怒自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这才悻悻把枪放下。潘家花园有个规矩,绝对不许动刀枪,以免坏了风水,吵吵也好,亮家伙也罢,没人真敢开枪。

丁润生薅起黄寅生说:“潘先生,这个人是我在火车站抓到的。”

潘克复看了看瘸阿宝,后者想狡辩,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好在潘克复并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说,这个人还交给阿宝处置,先关一晚,明天带出去处理掉。

“这回一定要利索些。”潘克复说。

“是!绝不辜负潘先生信任。”瘸阿宝羞怒难当,恶狠狠瞪一眼丁润生,拖着黄寅生就往外走。被拖在地上的黄寅生心如死灰,眼前只看到一幅画,画上的人似乎是阁楼的赵电工和小姑娘。

那是潘家少爷和少奶奶的合影,小餐厅里这些人各怀心事,谁都不曾留意。

潘克复又看了看丁润生,点点头:“小丁,到书房来一下。”

丁润生志得意满,跟潘克复来到书房,昂然肃立,等待夸奖。

“汽油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潘克复似乎并不想深究黄寅生的事情。

“哦,查到了,是姓朱的藏了一些汽油,不多,就十桶。”丁润生答道。

“这么少……货在哪?”

“还没起出来,今天事情太多,特工总部那边也有几个任务盯得很紧。”

“明天把汽油拿过来。”潘克复说完,低头看账本,忽然发现丁润生没走,就问他还有事吗。

“没事了。”丁润生有些沮丧,回身出门,轻轻将书房的门带上。

瘸阿宝将黄寅生五花大绑起来关进库房,又回到赌厅里,睥睨一圈,正看到丁润生从书房出来,一股怒火升腾,他勾勾手:“丁队长,有胆打八圈吗?”

丁润生毫不示弱:“来就来,谁怕谁。”

两人各带一个手下坐上牌桌,开始赌钱,麻将一打,时间飞快,转眼就是午夜。楼上客卧,赵殿元实在等不及,赤脚出来,走到楼梯口向下张望,赌厅里人还是很多,且有不少带枪的特务,而潘克复直到现在还不上楼歇息。

潘克复今天不高兴,看到黄寅生让他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所以他今天睡在书房,不去二楼和筱绿腰同床共枕。

这一夜,刺客注定无功而返。

这一夜,丁润生输了很多钱,他官场失意,赌场也失意,接连放炮,输了十几万中储券,瘸阿宝却春风得意,连战连捷,谁身上都没这么多现金,只能押东西,写欠条。

丁润生输得狂躁,将手枪带皮套拍在桌上当作抵押,瘸阿宝讪笑不已,都是玩这个的,吓唬谁呢,老子不要枪,只要钞票。

天刚亮,丁润生就出了潘家花园,直接回二十九号,把章澍斋叫出来去提埋藏的油料。

此时大雨初歇,天还阴着,满地都是积水,章澍斋怀里揣着个东西,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水跟着丁润生往外走,走到总弄大门口,看到老张竟然在门洞里支了张竹榻,水都淹到床脚了,章澍斋和老张并不熟悉,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暴雨天这个人还要睡在户外。

老张赤着脚帮他们打开大门,又回到门楼下待着,他本来住在过街楼上,一个人一间屋倒也惬意,但是潘克复硬是安排了一个带枪的保镖把他的过街楼给占了,这小子昨晚叫了个站街的妓女来风流快活,让老张在门洞下吹了一整晚的冷风冷雨。

丁润生之所以没带手下,就是想私吞掉一半货,一打汽油,一打火油,他只打算给潘克复十桶汽油,剩下的自己留下卖钱,至于昨晚上的赌债,想起来就让他咬牙切齿,十几万啊!倒不如寻个机会,一枪打死这个狗东西,人死账销,岂不快哉。

两人乘第一班轮渡过江,来到原先火油公司的仓库后墙,昨夜的一场雨将盖在上面的泥土冲刷掉许多,倒是省了挖掘的工夫。丁润生在附近村子雇了两个人,把油桶全都挖出来,用树叶遮挡一下,装上独轮车往江边码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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