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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杀子欲何为

第一百三十八章杀子欲何为

进殿门时,黄药子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要来扶。李郁萧一脑门子纳闷,干啥,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他一向不爱爪子递给内侍搀扶,黄药子是御前的老人儿,这不知道?

别闹,他挥开黄药子的胳膊,殿中有穆涵,还有丞相府诸曹,竟然还有御史台裴越,这个阵仗,哪里有闲心玩闹。

谁知上九犀玉阶时黄药子又伸手,殷勤道:“陛下瞧着阶。”

一面说一面脸上还不住眨眼。

这样子,李郁萧就明白,有事?

没说什么,十分镇定地手递过去,果然,掌心一硌一枚笺子叫搁进来。

什么笺子?谁的笺子?李郁萧心下疑惑,是方才黄药子徒弟传给黄药子又传给他的么?不知道是谁传的什么话,但李郁萧知道这么暗戳戳为的是防谁,穆涵呗,穆涵的长史呗。

这么紧急,究竟今天清凉台唱哪出啊?

穆涵立在殿中央,见完礼先头第一句:“陛下,从前那位内史撰舍人称病,老臣替陛下分忧,新选上来一名,陛下瞧可还堪此重任?”

陛下缓缓看一眼新晋的这个舍人,这能看出啥,他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什么,有啥一眼能看出来的本事哦。于是李郁萧知道,关键不是新的这个舍人算什么,而是他是丞相府推出来的人。

专门提点,这是告诉皇帝,今日殿上,您可检点着说话。

李郁萧点点头:“一表人才。”

手心一枚笺子一寸一寸捏过,寻思找个什么时机一眼。

底下穆涵接茬道:“老臣总算不负陛下所托,能得陛下青眼,是他的福气。”

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李郁萧不知道这老东西又在绕什么圈子,只得再三提醒自己,别慌,沉住气,要沉住气,拿出十成十的耐心:“仲父乃朝中肱骨,何时负过朕的托付。仲父说要朕来听政,不知今日要议何事?”

穆涵缓缓抬一抬袖子,半揖道:“启禀陛下,其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听也,老臣先前受人蛊惑偏听偏信,错怪砂织反将元秩,险些酿成大错,犹愧陛下圣恩,请陛下降罪责罚。”

?李郁萧一阵晕乎,啥,穆涵认错?

立刻警觉,这话翻来覆去念几遍,李郁萧只说:“仲父受逆贼乌屠斜蛊惑,捕亡令业已经发至四境,待拿着人仲父再与他计较便是。”

好仲父,朕知道了,您受人欺骗您蒙在鼓里,要不,您低低头?朕想看看手里的东西啊。

“陛下,”穆涵面上一派怡然,胜券在握的样子,“臣受人蛊惑,却不单单是受乌屠斜蛊惑。”

“哦?还有何人?”

穆涵没答,示意他的长史呈上一只木匣。

这匣子扁平细长的,李郁萧看着很像是装书信笺纸的,那赶情儿好,正好掀开盖子挡一挡。黄药子接过这匣子转设到御案上头,李郁萧握着笺子的右手去揭。

恰此时穆涵施施然开口:“臣实在是受人蒙蔽呐。”

同一时刻李郁萧打开木匣,先借盖子遮着飞快地捻开掌心一物。

却见掌中笺子是熟悉的白梅笺,字也是熟悉的字,是穆庭霜的字,赵体字,隶书,写的是《雍也第六》里的一句。

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什么意思?李郁萧记得这话是孔师引孟师的名言,是说有一回孟师部战败,孟师奔到队伍末尾殿后,打马进城门时孟师却说:不是我要殿后啊,是马不肯跑啊。但是,这档口穆庭霜递这一句进来是什么意思?

眼下这情形却不许李郁萧多看多想,他不动声色,白梅笺子掩回袖中,接着看穆涵的小匣子。确实盛的一叠信笺,好像是什么人的书信往来,李郁萧捡起最上头一封拆开,原本没有很上心,要看不看瞟一眼。

只这一眼,他心口猛然一跳。

殿中穆涵唱歌似的拖长调:“臣惭愧啊,蒙骗臣的不是旁人。”

李郁萧定睛细观,这些书信,这些书信抬头与落款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为乌屠斜,一为穆庭霜。

阶下穆涵终于唱完,一句话落地:“私通砂织、蒙蔽老臣之人,正是犬子。”

玉阶上一团死寂。

“陛下,犬子私通外国,一力诱哄臣听信乌屠斜之言,后乌屠斜私逃,窃取广阳门营银饷,如此种种想必他都脱不开干系。他虽然是臣的骨肉,然臣受先帝与陛下重恩,少不得要效仿石碏,大义灭亲!今罪证确凿,裴大夫奉监察百官、整肃纲纪之责俱在,请陛下降旨,私交敌国,按律,”穆涵倒钩刺一般的目光往上首一转,似乎在欣赏陛下此时青白的脸色,继续吐出两个字,

“当斩。”龙椅上李郁萧指头尖儿一寸一寸变得冰凉,脑中迅速运转,什么意思,穆庭霜递话了的,李郁萧你赶快脑子搬出来好好想想,是什么意思,穆庭霜想叫你如何应对,你快想,赶快。按律当斩,按律当斩。

你快想啊,他要被他爹推上断头台了。

不,李郁萧握着掌心八个字一点一点凝聚理智,穆涵不会的。

目光回到面前案上这只木匣,里面的书信的字迹做不得假,纸张也做不得假,不是寻常市面上的纸张,都是宫中纸坊的出品,是栖兰殿独独赠给西路院子的东西,这一匣子信不是穆涵伪造的信,是真的,真的穆庭霜和乌屠斜的通信。

李郁萧代入穆涵这个老狗的脑子,假如这么一匣子东西落到自己手里,他会怎么办,会想干什么。

结论:想干什么都有可能,利用起来能干成的事也不少,绝不会只为杀一个穆庭霜这么简单。

杀穆庭霜,陛下会伤心,可是对大局而言,少帝党还是少帝党,甚至李郁萧这个皇帝会痛定思痛,更加凌厉,穆涵至多是吃这许多亏能泄泄愤,别的对他没有一丁点好处。

眼睛再扫向殿中,裴越在这里做什么,恐怕跟新晋的内史撰舍人一样,实际作用远远小于象征意义,就是个要挟,要挟什么?李郁萧迅速判断,穆涵一定另有目的。

谁肚子里揣着目的谁着急,李郁萧告诉自己你别急,你不用急,不要被吓到,穆庭霜还有闲心跟你传小话,且看看穆涵要干嘛。

他向穆涵道:“穆相何意。”

穆涵插着手:“陛下直率,仲父也不肯称,老臣便直言。这匣书信一旦公之于世,穆庭霜难逃一死,如今只看陛下是否愿意融通。”

李郁萧不动声色:“融通?”

“是,”穆涵支棱着两边嘴角作笑脸,只是眼周雕成的一动不动,笑意半点没达眼底,眼睛里反而阴沈沈地冒黑光,“宫中的内史撰舍人可换,四境的州郡刺史郡守和郎将也可换。只要陛下肯降旨,新册一名益州刺史,另沿砂织边境几郡的郡守和郎将也换一换,这只匣子或可不必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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