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锦衣
第321章锦衣
易水寒有点无语，但想想，对方本来就是商人嘛，按照商人的逻辑来，也没什么不对的。于是他也没什么障碍，很爽快地签了字。 “酉时三刻。”走的时候，他有点不放心地叮嘱这位青年又貌美的老板。
“在下省得。今夜还要有劳易捕头多担待啊。”花铭熙微笑。
不过总之这个契约不吃亏的，易水寒想。十二个时辰之内，花铭熙因为要随同易水寒巡查的关系，得以在汴京城的范围内移动，但也只能是因为巡查，而不是其他事由，易水寒需带着他，保证他不被其他差役发现真实身份；而同样地，花铭熙必须答应易水寒（夫妻）的一样“合情合理”的请求。
那妖店老板看着是奸商，但也还算有点良心，不会平白坑害自己夫妻的。
转头看看妻子，易水寒有点愣住了。其时黄昏的颜色已经慢慢地变深了，有些不祥的暗影，也悄悄地蛰伏在了日暮沉沉的天上。
而沈倾心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他，“相公……若是你有一天也发现我是个妖，会不会就把我扭送到官府处置了？”
不要说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妖一样啊，倾心！易水寒温柔地拍了拍妻子的手，“想什么傻事呢。你要真是个妖，不用说，我就跟着你去做一对妖精夫妻去。”
沈倾心的脸色当时就涨红了。易水寒还乘胜追击道，“哎呀呀，还是说，我的倾心真是个妖？也难怪嘛。看啊，为夫这不是已经被你勾走了魂儿嘛。”
“……！”她这下全身都感觉热了起来。难为情是真的，但想了想，觉得丈夫的甜言蜜语，真像是柄涂了蜜糖的刀啊。扎进心里，又心痛又甜蜜。
“啊，不说这个了。倾心，昨晚你是梦见了什么，一直在流泪？”
“……白纸……”
“什么？”易水寒没听清。
“有一张白纸……”沈倾心嗫嚅到，有点恍惚，“好像有一张白纸，直接飞到我梦里来了……”
闲话休提。酉时三刻到来之前，花铭熙都在妖店里啜饮着新茶，发着呆。上次出门，还是和李川一起呢。那会儿，他为了不让李川担心，还特意在与念妖的契约中加入了一条新规定，使得他能够到达昆仑之巅，江南小镇，与他共看大宋风光。虽然所谓的大宋风光也都是假的，但那时心里感受到的喜悦，却绝非伪物。
那时，或许有过。而现在，不会有了。
人间有个词叫“相爱相杀”。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相爱——花铭熙小小地嫌弃了一下这个词。肯定不算。但是，相杀已成定局。
花铭熙推乱眼前的棋局，将自己重新改装成小小的捕快，嘱咐离娘看好店子，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走出铭熙典当的大门。
卜世壬的陨落，为人间带来的变化不是一星半点。首当其冲的就是气候。往年这时节，城里的石榴花还没开呢。但是现在，它们已经打上了骨朵儿。花铭熙上大学的时候姑且也学过一点关于历史上气候变化的知识，知道唐朝是历史上相对温暖的时期；而两宋时期，气候便慢慢转冷下去。
所以理论上，这个时期的游牧民族又格外喜欢南侵了，从夏到辽，从金到蒙古，哪有一刻消停！不过现在，卜世壬的消失似乎是打乱了这个局？如果只看今年一年的话，这气候是又暖了回来。花铭熙走出妖店的大门，想想现在大宋边境虎视眈眈的辽国，还有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种蘑菇的金国，甚至还有金国小弟生涯中的蒙古。
好吧，让他们接着种蘑菇去吧，花铭熙想着眼下汴京的状况，不由得将眉头又深深锁起来。
到达衙门门口的时候，不多不少，正是酉时三刻。易水寒果然在那里，简单介绍了族弟“易晶”给众捕快认识，捕快们面对上司的弟弟，姑且也算友好。一行人配好刀剑，便开始巡逻。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苦差事；汴京夜生活极其丰富，夜里的小吃摊、瓦子等等都开放着，有些懒得巡逻的家伙，甚至在里面消磨一夜，到了第二天该交接的时候才出来。
当然现在，捕快们可没有这个兴趣。而且说实在的，路上他们已经处理了一起“看错”的事件；这次，是路边卖馄饨那家的三岁小儿，忽然大闹起来，坚持称自己那在馄饨摊上忙碌的娘亲，脸庞忽然变成了木头雕的。但衙役们怎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年轻瘦长的老板娘忙不迭地道歉，给官爷们一人上了碗馄饨。已经半夜了，早就饿了的一大群小伙子也没客气，道谢后坐下就吃。
老板娘来收碗的时候，易水寒坚持塞给她一点碎银子，权作饭钱；花铭熙则轻声感叹了一句，“老板娘，您家的这筷子真是好哇。”
妇人笑容可掬，回答道，“对呀，小官人真是识货。”
毋庸置疑，暗号对上了，这妇人是个筷子妖，怪道她做的馄饨惹人生津呢。一路走过去，繁华的汴京街市里，倒有不少妖类，这是花铭熙第一次如此具体地感受到的。有这种修炼成人形，在尘世生活的，还有没人形所以也不会被人看到的，在人群里好奇地张望。
但是这数量……比往常自己知道的要多很多了。它们固然受到世界动荡的影响，变得活跃起来，但是只有世界动荡的话，只怕还不那么够。到底是什么，让它们如此聚集起来？
偶然间，他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在问同伴，“为什么咱们非得上这么繁华的大街不可啊……”
是个瓶子妖。而它旁边矮胖的罐子妖蹦起来，敲了下同伴的脑袋，“你傻吗？不知道近来有个妖精猎人在汴京转悠呢？有好几个家伙，可是被他夺走了妖魄，变成了奇怪的东西啊？那群家伙都是落了单才被害的，咱们上这么繁华的大街上，谅他也不敢动手！”
“痛，你快把我敲碎了啦，”瓶子妖抱怨，然后吐槽，“那些被夺了魄的，可都是化了人形的前辈们诶。你确定咱们这种无名小妖值得人家塞牙缝？”
“人多点总是好嘛，他肯定不敢下手！”罐子妖得意洋洋。
“你只是因为胆小吧？话说，人多有啥用？我们又不是人啊……”瓶子妖斜着眼睛吐槽。
“梆——”“哎哟，痛！一会儿真敲碎了你赔！”
花铭熙失笑。然而妖精猎人，专猎妖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那个很久不来他身边的李川。
抱歉，打错了。本章的正确名称应该是“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