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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壁咚

第287章壁咚

这日阳光大好,汴京城东,人烟熙攘,车马喧喧,热闹非凡,正是每年一度的庙会。汴京城内城外方圆数十里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祈福朝拜者有之,游玩观逛者有之,比肩接踵,皆拥挤向前。  如此喧鸣之声却难以传入铭熙典当,花铭熙背负双手,长身玉立,在花藤下径自沉思。

离娘莲步细移,走将上来:“主人,我从庙会上回来,当真热闹呢。”

花铭熙置若罔闻,神思不知飞到哪里,并不应声。

离娘瘪瘪嘴,鼓足勇气:主人……

花铭熙像是才看到离娘一般:离娘?你说什么?

离娘难掩担忧:主人,这几&日&看你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花铭熙并不应声,只见他眉头微锁,抬头望天,绵长的阳光透射下来,庭院里落下斑斑光晕,整个铭熙典当,都渗透着一种世外的寂静和阴凉。

离娘眼光暗淡,嘴角微哂,心知花铭熙的脾气:他既然沉默不语,就是打死也不会说的,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得知详他的烦忧,更别提为他排忧解难了。离娘陪花铭熙站了半晌,默然退下,不再惊动于他。

花铭熙站立多时,心有隐忧,喃喃道:此时此地,这般好的日光,只怕不长久了罢。

这边李川却担了货挑子,早早在庙会上占了好位置,不偏不倚,恰恰在城隍庙口右首大槐树左拐第一家,乃是善男信女进庙拜奉祈祷所必经之地。只见他左招右揽,舌灿莲花,哄得那些姑娘大婶儿,孩童汉子,乐吟吟都掏出银钱来,眼见着他货栏里的钗环脂粉,针线帕绢,零食糖果,不断减少,自己荷包里的银子,也变得沉甸甸的了。

日头渐渐挪移到顶头上来,邻近正午,人也稀少许多,忙活完一波,李川抹抹额头上的汗,挑起担子,想要寻一处阴凉的地方。

这时,李川心下暗暗不适意,仿佛被人盯住了只觉得如芒在背,他挑着担子向东,目光也向东,挑着担子向西,那目光也紧跟着向西。

李川蓦地回转过身来,眼前映出一张毛茸茸的怪异的脸。

李川毫无心理准备,受了一吓,惊声退后。那怪人却紧逼不放,把李川挤兑到墙角一边,伸出手臂把李川摁在壁上。

李川这一吓了得,竟毫无反抗地被这怪人以不甚雅观的姿势逼到墙角,正待发问,却听到甚是清淳的嗓音:“你这小哥哪里来,我好像认识的。”

李川心中硬生生憋出一股无名怒气,伸手将怪人推至一旁:“哪个认识你,光天化日,欺负我良家妇男。”

怪人摔个脚朝天,不怒反笑,就势坐在地上,拈起一块李川货担里的蜜糖,旁若无人地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李川甚是愤怒,伸手便夺,却被怪人劈手捉住,并顺势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李川只觉那人的手软绵细凉,却又像是充满力道,短暂的一瞬,却像是把自己手掌都摸索遍了一般。

“你,你,你!”李川又惊又气,指着那一脸毫无愧色坦荡专心吃糖的施害者一时气噎。纵是花铭熙,也没这般占过自己便宜,今日倒让一个蓬头垢面不伦不类的怪人摸了手。李川看这人衣着破旧,形容褴褛,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颓靡沦落不堪的气息,像是颠沛流离许久。当下心生怜悯,想道:“我跟一疯子计较什么呢?”继而挑起担子,头也不回地去了。

那城隍庙前,人色稀少,白日头下,仿佛只剩下那箕坐的怪人,守着团窄窄的影子,嚼着糖的嘴里含糊不清:“奇怪……那手纹……几百岁了……毛头小子……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李川在回家路上碰到了庄筱婉,她一身月白衣裙,手捧茶盒,却举步不前,甚是徘徊踟蹰。李川看了眼她面前的百花巷口,一改刚才抑郁气噎的模样,捉挟道:“怎么,庄老板不进去嘛。”

庄筱婉粉面一红:“李川,你也来取笑我。”

李川兴起,话也变得多起来:“哦,是哪个也和我一般忧国忧民,心藏天下……”

庄筱婉眼睛眨了眨,微微一笑:“离娘!”

李川抚掌而笑:“连离娘都看出来了。”

这时清脆的声音传来:“李川,你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呢!”

李川受了今日第二次惊吓,抚摸胸口道:“你怎地从我身后冒出来了。”

庄筱婉面露笑意:“可不是么,说曹操曹操到。”

离娘寒暄过后,面色不霁:“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得没办法,去我家坐坐罢。”

李川今日神情不爽,怕再从花铭熙那里惹晦气,正要推迟,却见庄筱婉用眼神央求着,李川也是心软,只好应了,一行人走进百花巷。

路上离娘道:“主人这几天心情不好,但请两位好生担待。”

李川不解,打趣道:“离娘可曾有这么客气的时候。”

离娘瞥了一眼李川:“你啊,我只求你能让主人不生气就好了。”一时间三人说说笑笑地远去了。

午后的太阳仍是毒辣辣的,那怪人却躺在日头下面睡大觉。一头冗长杂乱的头发披在脸上。有拜神完毕的百姓从边上走过,小孩子指指点点,怪人充耳不闻,翻个身继续大喇喇地晒天光。

直到日头西斜,那怪人才省然坐起,以指代梳,捋着他那一头蓬乱无章乱发。城隍庙西口的卖香纸金箔的王老头却揉了揉眼,敢情在对面酣睡半晌的叫花子,竟是个如此风神俊美的男人,堪堪比那庙里男菩萨还要好看许多。

那男人梳好头发,向着王老头这边看来,粲然一笑,王老头像是被那笑容灿花了眼,呆呆立在那儿,忘了手里正折的纸箔活儿。

只见那男人站起来伸个懒腰,如云飘然远去,却远远地丢了句话儿:“老伯,你家店铺所在是鳏寡之冲,不宜久居。”

王老头未觉有他,继续折弄手中的金纸。半晌突然回过味来,想想自己本有婆娘儿子,自从三年前搬来汴梁此地居住经营,老婆子病死了,独生子出门让马车轧伤,药石罔效,连那儿媳,都撇下他行年尚幼的小孙孙跟人跑了。难不成,真是自己命里与此地反冲?不行,我王家就我孙孙这根独苗了,怎能冒一丁点风险。

当下王老头关了铺门,收拾衣服银钱,带了他的孙儿离开汴梁。

后来王老头白须银髯,活到九十九,孙儿也是平安顺遂,人丁兴旺。王老头至死都感激那个长得比菩萨还好看的男人,还为其立了长生牌位,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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