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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朝议(下)

第47章朝议(下)  圣上心中早已先入为主定了曾部的罪,面对圣上的质问,曾部知道,怎样辩驳也都无济于事。然而却偏偏咽不下这口气,不肯服软,不肯求饶,只好赌气似的问道:“不知圣上震怒,所谓何事?”

“明知故问!”圣上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说,“你来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你奏章里所写内容,与魏台胁迫郑辖画押的供状一模一样!”

“启禀陛下,臣奏章中所言,句句属实,苍天可见。”这一句话,曾部说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知道圣上不可能相信,从朝议开始时自己失去了首先奏议的机会的那一刻起他们便输了,干脆彻底。然而他还是要说,“奏章中所言,句句属实,苍天可见”,这是他的骄傲,和他最后的正义。

“你给我住口!”圣上断然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勾结豪强、设立私刑、污蔑同僚,你还有何可说?不过是一张《流民图》,到底真相如何竟然几经反复,这么多重臣参与其中,尔等可是觉得朕年少可欺吗?”

百官闻言变色,齐齐跪下,道:“臣等惶恐。”

王沅泽终于忍无可忍,他要为曾大人说话,就算是自己被牵连进去也罢了,不可以让曾大人独自承受圣上的怒火。沅泽心中想着,这整件事情,自己才是主谋,就算圣上要罚,也该罚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就在沅泽打算愤然出列的时候,身后的同僚忽然死死拽住了他,沅泽回头去看,是太常寺少卿肖钰,沅泽平日与他来往不多,只依稀记得是父亲王安磊的门生,与沅泽年纪相若。肖钰看着王沅泽,比了一个口型,沅泽辨认出来,是个“忍”字。

沅泽忽然想起,父亲去江宁前,似乎曾见过这个肖钰,那么他传达的是父亲的意思?父亲在千里之外,也在看顾着自己么?想到这里,沅泽心中涌起丝丝暖意。

明白是父亲的意思,沅泽又强自安耐住心头的怒火。

沅泽微微朝肖钰点点头,肖钰也点点头,松开了沅泽的手臂,又轻轻拍拍他表示安慰。

此时,曾部不知又说了什么,吕慧卿跳出来道:“曾大人,我劝你不要再狡辩了,供出主使之人,或许还能求得圣上从轻发落。”

“呵,主使之人?何来什么主使之人?我是朝廷命官,有同僚蒙冤,自然要上书直言其事,何须他人主使?唯有阴险小人阴谋栽赃,才有什么主犯、从犯!”曾部说着,眼芒扫过吕慧卿及范白禄、张中龢诸人,曾部虽是跪着,眼光扫过诸人,却如俯视一般。

吕慧卿等得就是曾部这句话,奸笑道:“呵呵,蒙冤?却不知,曾大人是为王安磊鸣不平呢?还是为王安邦鸣不平呢?这两人都是圣上亲自发落,难道曾大人以为,圣上错了?”

“圣上……圣上是受小人蒙蔽!”曾部道。处处都是圈套,曾部早已无处可逃。

“启禀圣上,”范白禄出列道,“依下官愚见,案情已然清晰。《流民图》一事为吕大人揭破,王安邦畏罪自杀,王安磊怀恨在心,于是唆使曾部、魏台等人囚禁郑辖、陷害吕大人!”

“你血口喷人!”沅泽未及起身,这句话已脱口而出。

沅泽甩开肖钰的手,走上前来,道:“小叔一世清白,含冤而死,怎能再被尔等小人污蔑!”

“你给我住口!”圣上怒道,“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吕慧卿却假惺惺地装好人道:“圣上息怒。王滂王大人毕竟年纪尚轻,只是一时为血缘亲情蒙蔽了眼睛,还请圣上宽宥。”

“圣上!”沅泽还未开口,庞元央庞大人便抢先出列,挡在沅泽身前,道,“既然沅泽年幼,那么不如就让老臣来说上几句。”

圣上再生气,也终究要对老臣保持几分敬意,于是道:“庞爱卿请讲。”

“吕大人半月前所奏王安邦两条罪状:参与《流民图》事件,以及为父丁忧不满三年,皆系实情,无可辩驳。”

“庞大人!”沅泽倒吸一口凉气。

庞元央却并不理沅泽,而是接着道:“王安邦睹《流民图》而潸然泪下,感民生多艰而义愤填膺,又为郑辖等小人蒙蔽,以为流民种种惨状,皆是新法造成,故而在朝堂之上力主废除新法,此其罪状之一。宝元二年,王安邦之父楚国公王益之卒于江宁任上,王安邦丁忧不足一年,便遇淮河决口,先皇命王安邦主持治水,王安邦不肯见生民罹难,良田淹没,故而受命,在任时,****将官府套在孝服之外,不住官邸而结庐于野,昼夜辛劳却只肯吃清粥小菜,凡三月,水患方平,王安邦请辞归乡,继续丁忧。为忠舍孝,为黎民而弃生父,丁忧未满三年,此其罪状之二。王安邦自尽之前留有遗书,自言一生遗恨唯三,其一是为父丁忧未满,虽因国事,仍是不孝;其二是于政事不能辅助兄长,虽为生民故,仍是不悌;其三是天下尚有水患未平、饿殍未济,便先身死,虽有情由,仍是不忠。又写道:‘安邦一生碌碌无为,至于知天命之年,竟以不忠不孝之罪名而遭革职,有辱家族世代清白,安邦之罪实重,不敢言以死明志,惟以一死求心安耳’。”

言至于此,庞元央微微停顿,朝中百官一时寂静,唯有沅泽在庞元央身后轻声啜泣。

“圣上。”庞元央道,“难道我大宋朝堂之上,竟容不下一个说了真话的诤臣,容不下一个为忠舍孝的清官吗?!”

圣上闻言,久久不能语。朝中又是一片死寂。

许久,圣上终于长叹一声,郑重道:“是朕……错怪他了。传朕旨意,追赠王安邦工部侍郎之职,着礼部拟定谥号,以国士之礼安葬。”

百官齐跪,道:“圣上英明。”这一声“英明”在此刻竟显得格外真诚。

可恨偏有宵小跳梁!

“圣上!”范白禄眼见好不容易要栽赃王安磊成功,忽然被庞元央搅合一场,哪里肯罢休,道,“王安邦王大人一心为国,虽死犹生,想来必不会与强虏郑辖一案有所牵扯,但王安磊因兄弟之死狭私报复,唆使曾部等人强虏郑辖、诬陷朝廷命官,证据确凿,不可不罚!”

圣上道:“范爱卿所言有理……然,王安磊年事已高,又新有丧弟之痛,此番所为虽于理不合,但情有可原,便着其免除一切职务,告老还乡吧。曾部,夺观文殿大学士之衔,任舒州司户,即日赴任,至于魏台,便交由刑部审理处置吧。”

“圣上!”沅泽仍想辩白。

圣上却打断他道:“朕意已决,勿再多言。”

“陛下赏罚分明,实乃大宋之幸啊!”范白禄见成果喜人,忙不迭地拍了个马屁,结果满朝上下无人迎合,一时有些尴尬。

“退朝。”圣上终于说出这两个字,由衷觉得这是今年来最累、最漫长的一次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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