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愧疚
chapter36愧疚
我就这样怀揣着愧疚与悔恨,在日复一日中浑浑噩噩地活下去。订婚戒指仍旧穿在蝴蝶项链上,紧贴着我脖颈的肌肤,但是冰冷入骨,罪恶如凶猛的波涛朝我扑面而来。
我尝试去寻找雷古勒斯的尸体,于是我让克利切带我进入那个岩洞——可是阴尸遍布,那些没有意识的怪物,发了疯般嘶吼着朝我扑来。
火是烧不尽它们的。
一波平息,另一波又起。
刺眼的火焰灼烧着我的视线,滚烫的热浪使我难以呼吸,生理性泪水顺着枯燥的皮肤缓缓落下。我在罪恶之焰前遭受审判,我不敢想象雷古勒斯在被这群怪物扯入湖底时,究竟有多痛苦。
我已经记不清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岩洞中待了多久,我觉得我的力气正在逐渐消散。但庆幸的是,在我即将要支撑不住时,阴尸总算被我烧得差不多了。
灰色的碎屑铺满潮湿的石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苍痍。
我总算看见了躺在冰冷湖底中的雷古勒斯,他的遗容灰白且安详。
他那双灰色的眸子紧闭着,好像只是睡着了般。但他冷到令人发抖的体温与不再起伏的胸膛,昭告着他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黑色的鬈发湿漉漉地紧贴着他削瘦的面颊,我的指尖一寸寸划过他的眉眼,渴望那双平静又温吞的灰眸可以化为复苏的春,在过分的寂静中再看我一眼——但一切只是我的幻想罢了。
克利切已经跪在雷古勒斯身边,趴在他早已僵硬的身上,泣不成声。我的泪水终于迟钝地落下,滴在雷古勒斯纤长的睫毛上,再随着他的面颊缓缓流下。
这样看起来,就像他也在落泪。
我感受着心脏被凌迟的疼痛,喉口被名为愧疚的刀片划开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初见时,雷尔八岁时稚嫩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
我吞咽下浓烈的铁锈味,低哑的嗓音是诉说不尽的歉意。
“对不起,雷尔。”
我缓缓牵起他带着戒指的左手,轻柔地贴在我湿润的面颊旁。
但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人是无法死而复生的。
我和克利切一起将雷古勒斯的尸体带回了格莫里广场十二号。自从雷古勒斯失踪后,沃尔布加阿姨一直处于彻底疯癫的状态。她每日在宅子里大吼大叫,发泄般砸碎那些精美的瓷器。
布莱克庄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像是有颗无形的巨石,即将要落下来,把所有事物砸个粉身碎骨。
毕竟偌大且古老的庄园只徒留她一人的话,也太痛苦了。
可当她看见雷古勒斯的遗体时,她却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滚烫的泪水顺着她削瘦的面颊落下,她无声地抱住了雷古勒斯,希望她的儿子可以在她的怀中苏醒过来。
—
沙菲克的地位越来越险峻。
伏地魔曾不止一次地用钻心剜骨与摄神取念折磨我,想要知晓我是否还知道什么。
或许布赖恩早就意料到今天的来临,所以才会坚持不懈地逼迫我学习大脑封闭术。我闭上双眼,在伏地魔强大的精神入侵下,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深处变成一团白雾。
我想我终于明白在我刚刚加入食死徒时,布赖恩说他“对所有多虑”的“多虑”,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多虑是对伏地魔的多虑,是对复兴纯血荣光的多虑,是对我未来的未卜。
他担心我杀人,担心我遭受到折磨。
但是一切早已成定局了。
久而久之,伏地魔至少在表面看来是暂且信任我的,但实际上他对我的怀疑,多到连黑湖都无法装下。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又是一年圣诞,寒风刺骨,我已经没有独自过圣诞的欲望。在帮父亲与母亲的扫完墓前的白雪后,我便随意地披上黑袍,离开了沙菲克庄园,前往格莫里广场。
我和沃尔布加阿姨相对无言地共进了一个晚餐。当黑紫色爬上天空的尾端时,我便决定要去看看雷古勒斯。
18岁的少年就这样被安静地埋在土层下。
他的墓碑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我裸露的指尖一寸寸划过石碑上覆盖着的白雪,就像划过他精致的眉眼那样,将碑文中残留的雪花清扫出来。
比起说我的指尖被冻得失去知觉,倒不如说我早已感受不到寒冷了。
雷古勒斯·阿图克勒斯·布莱克(1961-1979)
布莱克家主,次子。
父亲:奥赖恩·布莱克(已逝)。
母亲:沃尔布加·布莱克。
永远纯粹。
他的订婚戒指,已经与他一起,共同沉睡在一个巨大的榉树下。枝桠疯狂生长,替他驱散了所有寂寥的夜色。
而我的订婚戒指,仍旧戴在我的脖颈上,与着那条蝴蝶项链一起,随着我的呼吸而起伏。
青春对我来说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包裹住,我难以不去缅怀在古堡内无忧无虑的时光。当蓝楹花在变形教室前的庭院绽放,当山茱萸点缀在灌木丛中,当忍冬藤爬上斑驳的石墙——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不可触及的回忆。
我每天都从充斥着潮湿气味、锈迹斑斑的记忆里汲取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距离对我至关重要的家人的相继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一年的光阴,我心力憔悴地联系父亲昔日有利益来往的朋友,独自涉及魔法部的相关事物,以此稳固沙菲克的地位。与此同时,我也在竭力呵护窗台前的洋桔梗,让它一如既往地绽放。
这已是我的执念。
伏地魔傲慢且自大,但他同时也懦弱与胆小,所以他愚蠢地相信了特里劳妮做的、相当于无稽之谈的预言——他将会被一个出生在七月末的男孩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