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求救旗号

海上航行的日子非常的枯燥，海钓已经没兴致，骨牌也玩腻了，老卒们这几日都在相互干仗，一言不合，动辄大打出手，权当是练兵。戚英的伤势虽然未能痊愈，但此时已经行动自如，知道弟兄们需要一个宣泄心中积郁的渠道，否则航海能把人逼疯，跟何况弟兄们又是惯会玩耍的，也就不去管束。

于打雷在帆上瞭望，举着种子铳，顺便打些海鸟来打牙祭。

此时他突然惊叫了起来：“小爷！前面有人！有人啊！哈哈哈！”

弟兄呢听得此言，第一反应不是取武器，而是纷纷跑到船头来看。

戚英放目远眺，果真见得一艘大船在前头，风帆耷拉，旗帜也无力地垂着，似是已经抛锚。

这么大一艘船，于打雷却只是说人，而不提船，可见弟兄们是真的被逼疯了。

戚英却没有放松警惕，下令道：“戒备，打旗号！”

弟兄们这才跑回舱内，武装起来，于打雷打了旗号，见得对方回应，才大喊道：“小爷，对面打了求救旗号！”

“求救？”船只渐渐靠近，戚英问：“哪里的船？”

于打雷瞭望仔细，也有些警惕起来：“是佛郎机红毛鬼的船！”

“佛郎机人的船？”诸多弟兄也是有些气恼了。

佛郎机人早些年借口停船休整，进驻了濠江（澳门），这些年愈发放肆，还把濠江改称为妈阁，俨然以主人身份自居，擅自开了口岸，引得诸国外藩进去做生意，颇有些喧宾夺主鹊巢鸠占的姿态。

再者，佛郎机人占领了满剌加（马六甲）已经八九年，直到前几年朝廷才知道这个事，可因为禁海，又无力出兵。

满剌加奉我大明为宗主国，尝几次派使者赴京求援，奈何被倭寇搅扰，朝廷水师迟迟无法发兵。

此时离得近了，戚英便见得这艘大船的样貌，龙头处竟是一个长发大眼，张开双翅的鸟人雕像，包着黄铜船壳，舷窗有炮口，竟还是一艘改造过的军舰！

而且军舰后头还跟了几艘小船，就好像老母鸡带着一群落水的脏兮兮小鸡。

“小爷，要不把这群红毛鬼给打了！反正他们不是什么善类，你看他挂的旗，也是海贼船！”

戚英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些外国船只虽然不似倭贼那般直接登岸掠夺，但他们打着探险和传教的幌子，也是垂涎觊觎。

而且在戚英看来，这些外藩比倭贼还要可恶。

因为倭贼只是掠夺财富和人口，而这些外藩却巧立名目，或扮可怜，或讲外交，想尽办法来侵占海上的领土！

他们比倭贼更聪明，更狡诈，野心也更大！

“把炮口打开！填上子铳，等我号令！”

戚英一声令下，弟兄们纷纷就位。

对方是大船，又具备武装，见得戚英这边是八幡船仍旧打旗号求救，只怕是诱杀，也不得不防。

然而见得戚英这边打开炮口，对方却轰隆隆将短炮全都收了，连舷窗都关闭，将黑帆降下，升起了白帆，这是在表达善意了。

渐渐靠近之后，对方船头开始喊话，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清楚。

又换了一个人过来，喊的东岛话，看装束应该是琉球人之类的，戚英仍旧不回应。

对面又叫了个目梢，喊的却是闽南乡音，戚英倒是听得懂，便靠了过去。

此时戚英的关船横向，炮口正对着佛郎机船，只要他们敢动手，瞬息之间就能打沉他们！

“船上是哪路兄弟？”

戚英的闽南乡音虽然有些拗口，但对方也是喜不自禁！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是塞格斯大公号，去日本做生意的，船进水了，正在抢修，只是船师……船师得了病，其他人都躺下了……兄弟能不能伸出援手拉扯一把？”

“船进水了？”

戚英听得此言，就警觉了起来，因为这人根本就是谎话连篇，船上不可能漏针，更何况进水，再说了，船师这么巧就染病了？

海上的病大多会传染，若船师得了病，只怕其他躺下的人也是得病，这么说的话，戚英等人若是登船，也有可能会被染病。

海上航行不怕受伤，最怕得病，因为缺医少药，便是小病小痛都可能会要命。

如果他们真想戚英等人登船帮忙，又怎么可能说这样的借口，分明是想赶走戚英这艘船！

再说了，此时靠得近了，戚英分明看到，甲板上全是海贼，却没见过几个番鬼！

戚英往船后扫了一眼，小船约莫七八艘，很是破旧，与这艘堪称豪华的大船形成极大的反差。

如果戚英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这些海贼劫持了佛郎机船，生怕戚英这个同行抢了他们到嘴的肉，才故意赶走戚英他们。

戚英出海就是为了打击海贼，即便对方不是逃亡的倭王，戚英也不会放过。

因为今天放过的海贼，下次可能就会成为掠劫大明海岸的倭贼！

戚英这边不回应，对方也在哀求：“兄弟，都是海上讨日子的，风雨无常，说不得下回轮到咱们帮你的……”

戚英心头却涌起极度的不安来！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们根本不会打求救旗号，而应该直接放我们走，更不会开口求援，而是应该找借口打发我们离开！”

“这群海贼想要连咱们的船一并吞了！”

戚英久久不语，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突然便下令道：“发发发！”

甲板上突然涌出大量的海贼来，抬起火铳就要打，炮口重新打开，缩回去的火炮也重新推了出来！

“开炮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