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零四章果断离开
徐渭到底是于心不忍，朝戚英道：“贤弟，我船上有小艇，现在就去放下一条来，你坐着咱且避一避，待得松懈了，我便派人回来寻你，你务必要活着！”戚英赶忙阻拦道：“小艇就免了，船上小艇都是有数的，赵文华倒也罢了，胡宗宪我见过，此人心机深沉，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又曾经主掌钱粮，对账目最是上心，他一旦发现小艇少了，必定要寻你麻烦。”
徐渭也急了：“他对我还是很尊敬的，大不了我扯个谎，搪塞过去便是，贤弟不必纠缠则个细节处。”
戚英却是摇头苦笑道：“徐大哥昂首无愧于天地，俯视对得起百姓，来去坦荡，又岂是会扯谎之人。”
徐渭激动起来：“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贤弟也！”
“只是我徐渭蹉跎半生，一事无成，正是吃了性子的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贤弟尚且能够隐姓埋名，落海为寇，沾染一身污名，我徐渭又何惜这等小名小节。”
戚英固是坚持：“天底下有才之人何其多，徐渭却独得一个，再无其他，何也？正因为徐大哥固守本真，不为外事所扰，扯谎遮掩，蝇营狗苟，见不得光，又岂是徐渭？”
徐渭感铭肺腑，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张戬和杨文鹿却是走了过来，朝戚英道：“李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徐渭也是皱眉，戚英赶忙介绍道：“此乃张吕阳的幼子张戬，旁边这位是杨文鹿杨大哥，能开八牛弩，真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乃是世所仅见的真猛士也。”
徐渭也是恍然：“难怪我觉着这甲胄的形制如此古朴，原来是宋时的步人甲！”
这一声夸赞，杨文鹿正要回礼，又听得徐渭摇头道：“不过铁甲沉重，不堪大用，沿海抗倭所用的棉甲，乃至于纸甲，轻便坚韧，才是首选，眼下大明朝开国已近二百年，仍旧穿着步人甲，不是老顽固便是装腔作势。”
徐渭毫不留情面，戚英也是尴尬得直摇头，朝杨文鹿道：“徐大哥性情率真，杨大哥切莫介怀……”
杨文鹿却也不含糊，朝徐渭道：“不过一介穷酸，便是给你一个臂甲，你也未必抬得动，自是对步人甲嗤之以鼻，你口中的大明朝廷腐败，官吏贪污，百姓苦矣，军士更是无心训练，只知道吃喝嫖赌，又哪里力气穿铁甲。”
“便是这些士兵愿意穿，大明朝廷军费沉冗，级级扣吃，层层盘剥，哪里有钱造铁甲？”
徐渭虽然对大明官场很失望，但对国家可是赤胆忠心，哪里容得杨文鹿这等南宋遗民大放厥词。
“尔等不过是丧家之犬，何来如此高张的姿态，我见你与贤弟相识，才与你好说好笑，若再言语冒犯，把尔等当海贼一般坐视，你信是不信！”
杨文鹿也不甘示弱：“若不是见你与他称兄道弟，你能挨得住我一个指头？”
秀才遇到兵，也千万别说理，戚英赶忙从中斡旋道：“二位大哥都是藏不住话的真心人，大家有话说话，往后喝一顿酒便是好朋友，莫再多言，伤了和气。”
徐渭还要再说，戚英已经转头朝张戬道：“二郎寻我有何话说？”
张戬看了看徐渭，也不遮不掩：“这是胡宗宪的苍山船团，看他们适才打出旗号，主将船队该是也要到了。”
“胡宗宪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剿匪，便是为了招安，如论如何，对我张家都不是好事，我留在船上，只会成为张家的累赘，所以想……”
戚英也是恍然，不得不说，张戬未雨绸缪，想得很是高远，虽然不清楚他是否知道胡宗宪此行的真正意图，但趋吉避害的意识还是极强的了。
“你想离开？”
“是，还请大哥助我一臂之力！”张戬掷地有声，心意已决。
戚英也笑了：“二郎心思可有点深啊，知道你大哥我见不得人，要我跟你一并走，直说便是了。”
张戬也羞红了脸，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戚英也不再迟疑，朝徐渭道：“徐大哥，既是这般，我领着他二人先行离开，万事便靠你从中筹谋了。”
“且不管胡宗宪和赵文华想干什么，对徐海是剿是抚，这都可以商量，但有一件事万万不能商量。”
徐渭也正色抱拳道：“贤弟请讲。”
戚英转头看向须弥岛：“那岛上的松浦藩武士，务必一个不留，杀个一干二净，让这些倭人再不敢觊觎我大明海疆半寸！”
徐渭热血上头：“贤弟放心，必不辱命！”
戚英朝徐渭和赵长龄行了个礼，便送他们返回官船，自己却是来到了戴雅格这厢。
“船上可还留有小艇？”戴雅格也吃了一惊：“拔佛李阁下要离开了吗？你们的援军来了，应该乘胜追击，不是么？”
戴雅格一直以为戚英是官军，作出这样的反应也正常，戚英也不跟他多解释，本想胡乱应付一句，但敬重戴雅格是个人才，也不忍扯谎。
“官员之间不一定能够和谐相处的，这么大的功劳在前面，我留下来只会因为抢功劳而受伤，还不如及时离开，还能做点实事。”
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普天之下都是如此，戴雅格是伊莎贝拉的贴身扈从，对这种事反倒更容易理解，当即点头道。
“你们中国有句话说与世无争，拔佛李阁下真是个智者，我这就为你们准备小艇！”
戴雅格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很快招呼大胡子们，给戚英几个准备了一条小艇，还在小艇上放了能坚持几天的淡水和食物。
“拔佛李阁下，海上风云难测，这小艇到底是不安全……”戴雅格还要再劝，戚英与张戬二人已经走到了绳梯之前。
戚英下意识往船舱方向看了一眼，舱门虚掩着，或许伊莎贝拉在看着他，又或许她根本就没在意。
戚英收回了眼光，朝戴雅格道：“戴雅格，记住我的话，希望我们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戴雅格摁住左胸，朝戚英道：“如您所愿，上帝保佑您，我的阁下。”
戚英也不再留恋，王绿姝和王翠翘已经被接到苍山船去了，姜再冬与岑献芝也不见人影，想道别也没机会了，戚英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胡宗宪的船团该是要到了，戚英也不再婆妈，顺着绳梯便下到了小艇。
没想到的是，到了小艇，却是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