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挑衅军师
戚英这一手杀鸡儆猴，果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死囚们彻底断绝了反抗之心。毕竟杨文鹿也在场，他们可都是杨文鹿一个个抓回来的，再加上戚英雷霆手段，竟是比杨文鹿还要狠辣，他们哪里还敢造次。
戚英抖了抖宝剑，血珠子四处溅射，剑刃上已经滴血不沾，收剑入鞘之中，戚英转身朝死囚们说道：“记得让我听到炮响。”
死囚们尚且还撑得住，那些个倭贼伤员和俘虏们已经瑟瑟发抖，下山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运气好的话还是能逃生的。
可留下来面对戚英这么一尊杀神，就再没半点生机了。
也有人跪下来求饶，丑态百出，但也不需要戚英去处置，更不需要戚英去催促。
因为死囚们竟是架起了那些伤员和俘虏，胁迫他们走在了前头。
也难怪他们不挑防具而只选武器，因为他们早就做好了打算，让这些倭寇俘虏当肉盾。
而他们没有了防具的累赘，反倒轻装简行，获得更快的速度，在战场上，即便万人敌，也有被磨死的那一刻，想要活下去，逃得快才是王道。
出了防线之后，伤员和俘虏们的声音都消失了，想来死囚们的胁迫也起了作用，这些人嗷嗷叫着便冲向了松浦贼军。
山道上正一片混战，见得山上来人，顿时响起了刺耳的锣声，而后便是箭雨和铁炮的流弹，甚至打到了防线这边来。
也亏得杨文鹿早已让人堵住了山道，筑起了防线，否则守军都要被流弹所伤。
戚英居高临下，俯瞰全局，终于是见到贼军乱中有序，几乎在眨眼间便聚拢了阵型。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诱敌之计？”张吕阳走到了戚英身边，不得不佩服戚英的判断。
山道上已经展开了搏杀，喊杀和惨叫声不绝于耳，撕心裂肺，也是极其惨烈。
“徐海不会放弃张家，但也不会轻易得罪松浦藩，如果我是他，一定会劝说松浦藩第一时间撤兵，如此才能保全实力和最后的颜面。”
“不过松浦贼军此番前来是为了求财，徐海虽然家底不少，但也喂不饱松浦藩，最好的法子，就是徐海帮着松浦藩，进行最后一次攻山。”
“一旦成功，松浦藩和徐海就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张吕阳摇了摇头：“这不合理，徐海如果决定接受招安，就等于背叛了松浦藩，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又岂会再合作？”
戚英呵呵一笑道：“张公到底还是仁义，对倭寇的了解还是浅了些。”
“这些人早已没有了羞耻心，他们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为了利益，还有甚么放不下的？”
“再者，徐海接受招安之事也尚未落定，胡宗宪一天不登岸，他徐海仍旧还是天差平海大将军，还是那个倭寇王。”
“松浦藩调集兵力攻打张家，已经是倾尽全力，想要收拾徐海，也是有心无力，反倒不敢激怒徐海，否则徐海反击一戈，他们会陷入灭亡的处境。”
“当然了，大友兵臧这种就不好说了，桃野丸死在了东照寺前殿，大友兵臧是一定会记仇的，他也是松浦贼军里唯一的变数。”
戚英分析结束之后，张吕阳也是沉默了许久，这才朝戚英问道：“若大友兵臧是变数，你的推测就有可能会落空，用六七十人的代价来试探，会不会太沉重了些？”
戚英只是呵呵一笑：“张公知道我为何流落此处么？”
张吕阳已经知道戚英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戚英的渊源，但此时也不好回答，反倒是戚英主动说道：“违抗军法自是原因，但更要紧的是，我有杀俘的习惯。”
“我师父俞大猷没有杀俘，我父帅也没杀俘，戚家军和俞家军都没有杀俘，唯独我，手底下从未关押过俘虏……”
戚英这么解释完之后，张吕阳也不再多问了。
在戚英眼中，这些倭寇伤员和俘虏，以及张家那些死囚，能发挥试探敌军的作用，就已经是最大的价值，总好过最后杀掉他们。
“轰轰轰！”
两人说话间，山道下的敌阵之中，终于是传来了爆炸声，浓烟滚滚，呼喊震天，死囚们到底是引爆了铁火炮。
“这就有点样子了……”戚英微眯着双眼，翘起了嘴角。
杨文鹿与张吕阳站在他的身边，往山下一看，突然觉得这一幕是这般的眼熟。
此时他们心头一震，终于明白戚英为何要这么做了。
或许戚英确实为了试探贼军的意图以及进攻张家的决心，但更重要的是，戚英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挑战的不是贼军，而是贼军之中隐藏着的那位军师！
那军师用猴儿携带了焙烙，这才攻破了张家山门，将张家的人当猴儿一般耍了一次。
而戚英今次用了同样的办法，只是携带的不是焙烙，而是威力更大的铁火炮，用的也不是猴儿，而是为了求生拼死厮杀的死囚！
这些死囚凶悍无比，又有全副披挂防具的伤员和倭寇做肉盾，此时已经将贼军的阵型冲散，四处投掷铁火炮，几乎要将整个敌阵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张吕阳看着戚英此时的背影，突然感觉手心有些发凉，心中迟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将指挥权交给了戚英。
“杨大哥，防线上打开一个口子，要显眼一些。”
戚英这是打开了家门，等着对方来进攻，这是对贼军的挑衅，更是对那位军师的挑衅！
这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对方不吃这一套，那便是最后的决战，干系到张家生死存亡，杨文鹿到底是将目光投向了张吕阳。
张家的家主也在迟疑，他在考虑要不要剥夺戚英的指挥权，尤其是在此关键时刻。
戚英转过身来，有意无意地扫了张吕阳一眼，突然摸了摸喉咙道：“有点口干了，来点水。”
也不多时，罗初一便递过来一个水壶，他的头上，仍旧戴着那顶金光闪闪的凤翅盔，不过生怕成了贼军的活靶子，他一直弯着腰，低着头，显得有些畏缩，也显得可笑。
此时他就站在戚英的身边，戚英只是淡淡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喝着水。
他这是在给张吕阳机会，给他收回指挥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