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隐忍老狗

戚英是个练兵之将，每次戚家军招募新兵他也从未错过，说起阅人的本事，戚英也不弱。这老仆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如同臭水沟里刨食的老鼠，毫不起眼也就罢了，还给人一种生厌之感，仿佛天生是个臭烘烘的家伙，谁看了都不顺眼。

或许在紫金澳这种地方，这样的姿态才算是“正常人”，但这老仆给戚英的感觉很危险。

而张戬天生对恶意极其敏感，他没有去关注那些巡城马，目光一直停留在这老仆的身上，戚英就更是起疑。

张戬几次三番想要去抓戚英的香囊，可又每次都压抑这种心情，似乎并不想再依靠戚英的保护。

“二郎，怎么了？”戚英试探着问了一句，张戬这才收回了目光。

“兄，那老仆人……”

“老仆人有何古怪？”戚英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张戬也变得更谨慎，迟疑了片刻，才朝戚英道：“看他不似生人……”

“不似生人？”戚英也是哑然失笑，张戬倒是将这种观感概括得很形象，这老仆人确实不像活人。

就好像极力想融入人间生活的恶鬼！

也不知是巧合，亦或是听力出众，老仆此时抬起头来，朝戚英和张戬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神色仍旧麻木不仁，但戚英还是下意识做了个防御的姿态。

因为这老仆的眼睛实在太过吓人！

“重瞳！”

这老仆竟是个重瞳子！

他的眼睛里拥有两个瞳仁，但眼球上蒙着一层白翳，看着像死鱼的眼睛，但真真切切是重瞳！

历史上的重瞳子可都是天生的枭雄或者圣人，虽然这老仆的重瞳被白翳所障，像个瞎子一样，但他与戚英的目光相撞之时，戚英便似看见了幻影，竟有些头昏目眩之感！

应门人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切，他是个应门人，极其顾及客人的感受，一脚便将老仆踢翻在地。

“瞎看甚么！大白日吓唬人！”

那老仆仿佛早已习惯了打骂，只是默默低下头去，又给巡城马准备行囊。

此时姜再冬已经挑了三四个人，人数太多也不好，姜再冬也把握着分寸，朝应门人道：“二哥，就这几个吧，无论成败，二哥可让人去琼花楼结账了。”

应门人抱拳：“好。”

而后转身朝被选中的巡城马说道：“尔等知道该怎么做，生意就是生意，莫坏了我传羽铺的口碑招牌。”

几个人这才收拾了朦胧浑噩的姿态，双眸放出精光来，朝应门人抱拳领命。

正要开拔，戚英终于是忍不住了，朝应门人道：“我还想要一个人。”

应门人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姜再冬，后者朝应门人道：“他才是正主。”

应门人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此时老仆就躲在门槛边上，也不敢抬头，戚英便指着老仆道：“就他吧。”

“他？”应门人厌烦了起来。

“这老东西不是巡城马，更不是我传羽铺的人。”

“不是传羽铺的人？那他为何在这里？”姜再冬也有些讶异，应门人也不含糊：“他是个没脸皮的半瞎子，年纪又大了，门主见他可怜，就让他在这里听使唤。”

姜再冬一头雾水，不知戚英为何会看上这么个老家伙，而戚英却看向了张戬。

张戬有些发抖，但还是朝戚英点了点头。

戚英便走到了老仆人的面前来，朝他拱手为礼，那老仆人却侧过身去，躲避着戚英的目光。

戚英蹲了下来，朝那老仆道：“你不属于这里，跟我走吧。”

老仆人瑟瑟发抖，似乎在惧怕，迟迟不见回应，只知道一味躲避，应门人也烦了。

“这位贵客，若是路上缺个做饭使唤的人，我门中兄弟多得是，这老东西是个没用的废物，看着便让人生厌，若不是门主应允了留下，早让弟兄们扫地出门了，客人又何必强求，莫不是看不起我门中其他兄弟？”

诸多巡城马，尤其是那些未被选中的，此刻也都眼露凶光，不仅仅是对老仆，对戚英也是有些怨怼。

戚英却不理会，颇有些“苦口婆心”地朝老仆道：“我知你，跟我做，不会后悔的。”

那老仆抬起头来，看着戚英脸上的白发鬼，又看了看张戬等人，却又缩了回去。

应门人似乎最不喜欢这等拖拖踏踏，朝姜再冬道：“姜当家，这生意还做是不做？”

姜再冬也不明白戚英到底在搞甚么，皱着眉头道：“你觉得自己能捡漏？这紫金澳虽卧虎藏龙，但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若真有本事，也不会龟缩不出。”

“适才巡城马这般羞辱，若是有胆色，早该反抗，他就是个没有骨头，混吃等死的老家伙，你会不会看走眼了？”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应门人也听到了姜再冬的话，此时也劝道：“姜当家说的在理，客人还是尽快上路吧，你估摸着看上了他的重瞳，其实就是瞎眼病，若他果真有本事，我家门主早就发觉了，何必等你……”

应门人的话也在理，传羽铺都是狠角色，门主不可能走宝，既然得不到重用，说明他是个废物。

而且应门人也都看得出戚英的心思，他们也都认得这老家伙的重瞳，但并不认为这是传说中的甚么神人。

许是见得戚英不为所动，应门人又补充道：“此人在门中受尽屈辱，人人皆可欺负，是佛还有三分火，这都七八年，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贵客是真的看走眼了。”

戚英也生出一些疑虑来，看向了张戬，张戬却目光坚定，戚英便又走到了老仆面前。

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悄悄将手中的铁扳指摘了下来，塞进了老仆的手里。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