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掌控规则

在戚英看来，你可要打断一个人的腿脚，可要割破他的皮肉，可要让他流血甚至残废，但不能坏了他的人心。因为人心是最重要的，一旦坏了，越有本事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破坏就越是严重。

在这个层面上来说，戚英对那些愚弄民智的人，是真真的厌恶。

组建敢死军，吓退海面上的倭寇船团，保住了官军的实力，在旁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功勋，是力挽狂澜。

但在戚英心中，能让邹长荣等贵胄子弟，压制着心中对死亡的恐惧，颤抖着手脚，也要踏上战场，才是他最大的成就。

可仅仅只是几天时间，八咫和歌只凭着一条舌头，口绽莲花，就这么把戚英的成果给毁了！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对于戚英而言，八咫和歌的作用甚至比徐海还要大，所以戚英才将八咫和歌无声无息地丢在这里，为的就是不让赵文华和胡宗宪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是刻意将所有的焦点都放在徐海身上，越是不去重视，八咫和歌才更加的安全。

但现在，戚英连堵口的布团都没有取下来，他根本就没有给八咫和歌说话的机会，这展示出他的杀心。

而八咫和歌仍旧用极其挑衅的眸光在盯着戚英，即便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布满了血丝。

她的脸庞从苍白变得红润，而后变得青紫，她的手脚开始四处乱抓乱踢。

一旁的王绿姝也拉扯着戚英的手，不断劝说着戚英。

然而戚英却如何都不松手，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八咫和歌的眼睛。

听得动静的邹长荣也有些慌了，几次三番想要过来查看，却被门神一般的谢氏兄弟挡在了外头。

八咫和歌的眸光终于不再犀利，她的瞳孔开始发散，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反倒生出了对死亡的恐惧。

戚英对这种垂死之时的恐惧眼神，最熟悉不过，他知道八咫和歌已经品尝到了死亡的可怕滋味，那种对人间的留恋，就如同夜里的太阳一般炽烈。

戚英终于松了手，八咫和歌软倒，王绿姝赶忙取下了她的堵口布，后者陷入了短暂昏迷，而后才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恢复了过来之后，眼中的怒火几乎快把帐篷都烧掉了。

正要开口，戚英突然又探手，再度扼住了她的咽喉！

八咫和歌这次没坚持太久，她眼中的愤怒很快就消散，变成了屈辱，眼泪滚滚落下，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将她心中的锐气彻底打碎了。

戚英将她丢了回去，当她再度起身之时，眼中只剩下恐惧，而没有了愤怒。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可怜，王绿姝都有些讨厌戚英。

或者说，更多的是恐惧，她下意识拉开了与戚英的距离，仿佛戚英就是个陌生人，她从未见过戚英这一面。

在她看来，戚英上阵杀敌真真如阎罗一般，狠辣果决，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但戚英在搏杀之时，并不会给她此刻的感觉。

确切来说，在战场上的戚英同样是可怕的，令人生畏的，但与此时的戚英相比，战场上那个是英雄，而此刻的戚英，是十足的恶魔。

这种感觉让王绿姝感到很不舒服，仿佛她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她并不喜欢戚英藏在内心中的这头恶魔。

戚英稍稍前倾着身子，轻轻抬起了八咫和歌的下巴，后者下意识往后躲，可戚英一个眼神，她却又像受惊的孩童一般，不敢再乱动了。

“你喜欢跟人说话，讲道理，但我现在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生死掌控在我的手里，我不喜欢的话语，你以后不要再说出口，明白么？”

八咫和歌只是迟疑了片刻，戚英的手已经从下巴，游移到了她不足一握的雪白脖颈上。

“你就是恶魔！活在人间的恶魔！”八咫和歌怒视着戚英，但这种愤怒，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灼人了。

戚英也不理会，只是指了指外头的邹长荣，朝八咫和歌道：“我给你两天时间，你怎么蛊惑的他们，就怎么给我恢复回来。”

“两天之后，我会来看你，若我看不到他们眼中有光，你的眼中也不会再有光。”

戚英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脖子，而后站了起来，王绿姝也不敢过来搀扶他了。

“长荣兄，你可以进去给神女送饭了。”

戚英微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邹长荣本就紧张兮兮地，此时也顾不得多问，快步便走进了帐篷去。

谢氏兄弟虽然站着，但此时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般，甚至不敢去看戚英的眼睛。

“不用再堵她的嘴了。”

平素里只用点头来回应戚英的谢氏兄弟，此时战战兢兢地行礼道：“是，少帅！”

戚英扭过头去，但见得王绿姝仍旧不敢靠近他，便只好摇了摇头，朝她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也不理会王绿姝，戚英独自走到了海边的沙滩上。

官军已经在沙滩上筑起了防线，如楼的福船静静停靠着，即便海浪也无法撼动半分。

戚英有些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抬起双手，竟是禁不住颤抖。

他一直跟八咫和歌斗智，就像在博弈，像在下着一盘棋，他从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战斗。

这就好像下棋快输了，就把棋盘掀翻，把棋子踩碎，把对面棋手的手指给折断一样，蛮不讲理，也毫无风度。

戚英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甚至于内心之中自以为已经堕落到了黑暗之中。

可他内心深处不断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沿海的百姓，为了守护大明的万里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