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一战定局
范阿赫特终于明白恐惧来源于何处，当他倒下的那一刻，东方神将脸上的红巾，如鲜血一般猩红，在某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虚幻与真实。曾经自诩无敌的荷兰人军团，在顷刻间覆灭，甚至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当黎明来临之后，晨曦照耀，金色的阳光穿透硝烟，照亮了整个澎湖本岛。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传说中的东方神将，一只手抓住范阿赫特的一条腿，将这个荷兰人指挥官拖着往前走。
肮脏的街道上，拖出长长的血迹，街道两侧的人，就这么看着荷兰人的指挥官，被拖到了指挥所的废墟前面。
戚英不是冷血之人，范阿赫特只是受伤，性命无忧，他这么做并非没有人性，而是为了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倭寇和海盗。
他们必须及时赶回琰摩城，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接下来能不能守住澎湖，只能靠顾进禹自己的本事，戚英也想为他留下些什么，那便好生震慑一番罢了。
靖海伯的官牌，琰摩城的旗帜，竖立在了指挥所的废墟之上，戚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弟兄们将荷兰人的俘虏全都带到了前面来。
而后，他只是抬起手，再轻轻放下，那些俘虏全都人头落地！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半个字，弟兄们更是如此。
顾进禹也看得是头皮发麻，此时戚英走到他的面前来，将范阿赫特丢给了他。
“你给朝廷写请愿奏表吧，我会加盖靖海伯的印钤，最好将这个红毛番贼头一并押解到闽浙总督府，至于这些首级，便当成军功，另外，我有一封信，你一并让人带给胡宗宪。”
“浙直总督胡宗宪么……”顾进禹原本还有些顾虑，听得胡宗宪三个字，算是彻底安心了。
胡宗宪经过了须弥岛一役，官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到底是打了胜仗，而且将徐海等倭寇贼酋都带回了中原。
再者，据说同行的赵文华已经寻得仙药，皇帝陛下龙颜大悦，此二人眼下正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澎湖寨巡检司虽然拥有着裁撤的历史沿革，如今又是禁海时期，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巡检司衙门，但背后所代表的象征意义，要远大于这小小巡检司的存在。
复设澎湖寨巡检司，会不会是朝廷的禁海令已经松动，朝廷下一步会不会在别的地方设立巡检司，甚至于在福建等地设立市舶司等等。
虽然只是小小的巡检司，而且还是外海的一个澎湖列岛，中原朝臣们认为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意义实在太过重大，这也是顾进禹担心的关键。
可戚英提到了胡宗宪，那就完全不同了。
朝廷对倭寇深恶痛绝，但大多被动防御，只有俞家军和戚家军才敢打敢拼，而且屡战屡胜，思想着如何主动出击。
而无论是俞大猷还是戚继光，都曾在胡宗宪手底下打过仗，胡宗宪又到须弥岛走了一遭，这里头的深意实在耐人寻味。
若仅仅只是琰摩城一个新近追封的靖海伯，或许还力有未逮，可由胡宗宪来推动复设澎湖寨巡检司，影响与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
顾进禹也无二话，让人将范阿赫特押下去，便写了奏表，戚英这边写了密信，而后用了印钤，便一并交给了顾进禹。
“朝廷的批复没有下来之前，澎湖就靠你守着，我会留些人下来协防，也是为了互通消息，但人数不会太多。”
顾进禹等人是亲眼见识到这群杀神是如何屠戮红毛番的，心中正担忧他们不肯离开，此番听说戚英只是留下几个人，也是如蒙大赦。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否则这么多年想保住巡检司的旧衙署也并不容易，红毛番已经被打灭，他们如果还守不住这成果，即便朝廷的批复下来了，也是无用。
这一点上，顾进禹还是有着绝对自信的，戚英所做已经太多太多，甚至已经超乎他的预期。
“放心，若连散兵游勇都镇不住，即便巡检司衙门复设，也只是外强中干罢了，我等守了百来年，才等到了这么个机会，便是战死至最后一人，也必不让此地再生半点乱子！”
顾进禹实在太过激动，不等戚英回应，又开口道：“我听说你们是为了红毛番的物资而来，所以放火之时便避开了火器库和他们的官仓，如今已经派了人过去，将所有东西搬上你们的船。”
戚英也不客套，朝他说道：“所谓破而后立，这个巡检司衙署，你们……”
顾进禹也满脸兴奋：“我们等这一刻已经多少年了，衙署自是需要重建，这一次咱们要建一座万世不倒的衙门，永镇我大明海疆！”
此言一出，顾进禹仿佛瞬间年轻了三十岁，腰杆如标枪一般挺立，戚英也是点头道：“好，我留下的人都是好手，我会叮嘱他们做事，朝廷那边来了消息就让他们递送到琰摩城，往后少不得要相互守望。”
顾进禹看着戚英，嘴唇翕动了片刻，还是整肃了仪态，一揖到地。
“我顾进禹是把老骨头了，若是平民，此刻该给你跪一跪，但我家先人有遗命，让我等谨守巡检司的官身，所以只能用儒礼来拜谢你。”
戚英没有搀扶他，而是正大光明地受领了这一礼，朝他说道：“这就很好，当仁不让才是儒家真谛，希望你们等继续守着这个地方。”
顾进禹行了礼，眼眸里满是挣扎，但到底还是开口道：“实不相瞒，老朽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大方方受领这一拜，是因为倨傲，还是因为靖海伯？”
戚英微眯双眸：“何出此言？”
顾进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老夫听说俞大猷将军对外承认的弟子不多，熟人里承认的便只得白阎罗一个……”
戚英没想到顾进禹这样的老头子，原以为只是故步自封，一辈子都躲在这个澎湖岛上，该是老眼昏花之辈，没想到这厮的眼光竟是如此毒辣！
“知道我为何要用靖海伯的印钤么？”戚英答非所问，顾进禹也是摇头。
“因为我琰摩城要试探一下，靖海伯的印钤在海面上是否真的管用，若果真管用，往后不仅仅是琰摩城，澎湖乃至于大湾以及周边几百万海域，都将是我华夏一族的海疆，永世不改！”
顾进禹也是心潮澎湃，又听得戚英说道：“所以，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其他的还那么重要么？”
这该算是对他最宽容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