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零六章酒肉兄弟
帐篷里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摔砸的东西了，动静却仍旧很大，可见“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戚英本以为张戬会被吓到，没想到他却一脸的平静，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知道我为甚么一定要让他们打一架么？”戚英到底是忍不住问了张戬。
后者嘿嘿一笑道：“哥是想让他们做兄弟呗，整日里言笑晏晏到底只是客人，不计得失，不爽就骂，痛快干架，再同喝一碗酒，那才是真正的兄弟，也只有兄弟，才能一起做大事。”
倒是轮到戚英讶异了：“你小小年纪，又何来如此精辟的世故感悟？不会又是书上写的吧？你张家是不是有一座圣人的书房？”
张戬狡黠一笑：“哥你还真别说，这书上真有写。”
戚英也哭笑不得：“你倒是告诉我，书上怎么写的？”
张戬故作姿态，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道：“古人云，真兄弟者，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是也。”
戚英：“……”
虽然直白粗俗，但话糙理不糙，张戬这番话，可以说将戚英的意图说了个明明白白！
“书上真这么写的？我读的书也不少，却是从未听说过，要不借给我看两天？”
张戬耍了个滑头：“书在家里呢，想读也不成了……”
戚英也不再追问，而是调侃道：“那你是要跟我同窗还是扛枪？”
张戬露出“邪恶”的笑容：“我倒是想跟着哥哥尝试一下后面两种……”
目光下意识朝张戬的裤裆扫了一眼：“等你再大一点再说吧。”
张戬挺直了腰杆，一脸的不服气：“已经够大了！”
戚英也是哭笑不得：“我是说年纪再大一些……你动甚么歪心思？”
张戬也一脸单纯：“我说的也是年纪够大了呀，哥哥你想的又是哪样……”
戚英哈哈笑了起来：“若是钟光北有你一半的胆量，之前也不会在琼花楼落荒而逃了，二郎你真是个人才啊！”
张戬也笑了：“哥你是不知道，要不是你让我跟着徐渭先生去读书，我真想留下来，往后当琼花楼的老板，那才是我的完美日子！”
张戬越说越离谱，戚英也是开心起来：“早知道还建什么大城，先帮你把琼花楼重建起来才是正事。”
戚英本是开玩笑，张戬却认真道：“哥你可别小看了这行当，人都说了，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这个世界，单说这一点，姜许负小姐姐就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戚英听得此番话，深思了一番，也是感叹道：“二郎你还真是个人精，说话头头是道，虽然直白了些，但精辟入里，不过如此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这小身板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张戬轻叹了一声：“哥，你若是像我这般，十几年不开口说话，整日便只知道胡思乱想，或许你也会想到这些的……”
这句话倒是让戚英心生怜惜，正要安慰两句，帐篷的帘子终于是掀开了。
徐渭和戴雅格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地走了出来。
也不理会戚英和张戬，而是走了出去，过得一会儿便回来了。
戴雅格抱着一坛子酒，徐渭手里端着几个碗，走到了戚英张戬跟前来，竟是倒满了酒碗。
徐渭虽好酒，但此时没有莺歌燕舞，没有诗词歌赋，没有风花雪月，烈酒入喉，他抬起袖子抹去嘴角的酒渍，畅快舒泰！
戴雅格也同样如此，他是个天才机师，虽然在船上也喝酒，但大多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健康，而且从不喝黄酒烧酒或者清酒，他只喝葡萄酒或者朗姆酒。
可今夜，他便如同关外的汉子一般，与徐渭大口喝酒，辣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也无需多言，只消从他们的行动，便看得出来，打这一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二人倒酒，朝戚英敬酒，同样一句话不说，但他们的眼神之中，已经多了一份羁绊。
虽然只是简单甚至粗暴的一个建议，或者说命令，但充满了仪式感，从一开始的扭捏做作，再到情绪爆发，最后静下来，总算是得到了体悟。
默默喝了两碗酒，张戬先是忍不住，朝戚英道：“哥哥，早知道他们这么容易教，就不让他们打架，带他们去找琼花楼的姑娘更好些，毕竟徐渭先生也是风月中人，比咱们知情识趣……”
徐渭听得此言，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找琼花楼的姑娘？”
张戬看向了戚英，终于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戚英也不说破，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徐渭和戴雅格尴尬对视，本只是赔笑，而后竟被感染，四人如傻子一般大笑了一阵。
张戬最后还是把同窗扛枪的理论告诉了徐渭和戴雅格，几个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一坛子酒也就这么不见了一半。
“现在可以讨论加快进度的计划了，你们不会把图纸给我毁了吧？”
趁着尚且清醒，戚英便这么一说，可戴雅格和徐渭却还在笑着，豪爽地朝戚英道：“今夜休息，放假，不干活！”
“对！不工作不工作！”戴雅格也附和，张戬竟然也跟着起哄，拍着酒坛子，朝戚英抗议道：“喝酒！喝酒！喝酒！”
戚英摇头苦笑，真真是不该让他们喝酒，不过心里虽是这般想，但嘴巴却很诚实，几个人将烈酒饮尽，便躺在了空地上，幕天席地，酣睡了起来。
戚英尚且保持着微微清醒，只听得徐渭在梦呓一般吟诗道。
“短剑随枪暮合围，寒风吹血着人飞；
“朝来道上看归骑，一片红冰冷铁衣！”
虽说营区已经鼾声连天，劳累的兄弟们都已经陷入了梦乡，唯有火堆在噼噼啪啪燃烧着。
但听得这首诗，戚英却坐了起来，面红耳热，感受着徐渭这首诗中的豪壮，便敞开了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校场，戚英取了一杆长棍，便挥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