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小乞丐与小姑娘

北镇的棺材铺内，老掌柜坐在靠北墙的藤椅上，面带愁容。双鱼镇的住户大多不知道老掌柜到底活了多久，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镇子。

只有极少数几个年长的人，依稀记得三十多年前，老掌柜带着一个孩子来镇子避难。

一老一小东躲西藏，不敢抛头露面，好在被棺材铺上一任掌柜收留，就在镇子常住了下来。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掌柜的孩子也死了，他伤心欲绝，不再与人来往，终日蜷缩在棺材铺。

上一任掌柜死了之后，老掌柜亲手给他下葬，或许是为了报恩，又或者是为了生存，他继承了上一任掌柜的遗愿，为镇上的人做棺材，从此做起了死人买卖。

再后来，又有一家三口逃难来此，父母出去捕鱼遭了难，留下一个六岁的男孩，被老掌柜领养了回去。

镇上的人大多心里都明白，老掌柜是想找个继承衣钵的人。

这一老一少又生活了十几年，平平淡淡，以至于要是镇上没有人过世，大家都不会想到北镇还有这个铺子。

当初六岁的男孩，已经长到了青年模样，老掌柜更是过了古稀之年。

年轻伙计也曾疑惑，既然身为修者，即便只是化形境，经过天地灵气淬炼过的肉身，也比普通凡俗强横的多，不说什么天地永存，至少活到一百多岁肯定没问题。

可为什么老掌柜如此修为，却又显得如此苍老呢？

只是老掌柜没有和他解释，他也不好追问。

站在伙计旁边的小和尚神色凝重，因为从刚才老掌柜的对话中得知，两仪囚魔阵内已逃出多个心魔。

老掌柜正说着话，门口来了一个熟人。

破衣乞丐往门槛上一坐，和里面几人笑着打招呼。

“老掌柜发财发财啊！小伙计身体伤势好点了没？小和尚瞅着怪可爱的，本事倒是不小，昨夜咱可看到了，有当高僧的资质呀！”

小和尚有些惊讶，带着一丝防备。

老掌柜对小和尚说道：“无妨，不是外人。”

他面色沉重，问乞丐道：“有事儿？”

乞丐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没洗干净，还有一丝血迹，笑道：“外来的人不守规矩，不小心宰了一个！”

老掌柜没有感到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只是问道：“尸首呢？”

乞丐好奇的看向老掌柜道：“当然是丢进河里喂鱼了啊！咋地，您老还想给他选个风水宝地下葬？”

老掌柜没好气道：“棺材铺的规矩，只给镇上的人做棺。我是怕你没处理干净，抓不到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乞丐长叹一声，扭过头去埋怨道：“老掌柜这是怪咱出手重了呀！哎！这活儿是越来越难干咯！”

老掌柜冷哼一声，意味深长道：“重不重你心里清楚，没必要和老头子解释。这事儿我知道了，午饭还没准备，你上别家吃去吧！”

乞丐显得有些失望，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破衣烂裤。

其实他没必要这样，毕竟棺材铺的门槛，可比他身上干净多了。

“得！上别家就上别家！咱吃百家饭的，还怕要不着饭？”

说完，他哼着小调，缓缓向南走去。

老掌柜对小和尚解释道：“刚才说过逃出来的四个心魔，其中有两只被他灭了。”

一只是附身在犬舍的母狗身上，乞丐找上门，将死掉的母狗讨了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挫骨扬灰。

还有一只是附身在黑猪身上，这只心魔将魔气一分为二，引得另外两只黑猪发狂，用来迷惑守阵人，只希望能吸食精血修复一日，便可恢复些实力。

只是三只黑猪被埋了之后，当夜就被乞丐挖了出来，将其化为灰烬。

这两只心魔修为太低，如今只剩化形境，不敢直接附在人身，怕直接引来守阵人的注意，尽管如此，也没能逃过一劫。

小和尚好奇的看着乞丐背影，感觉有一丝熟悉。

老掌柜道：“话说回来，他跟你们大昭寺还有些渊源，日后再见到他，可以与他好好聊聊！”

最后一句话，是等乞丐走远之后，老掌柜才慢慢说出。

“也是个可怜人，要是在外面，怕是会一飞冲天吧！”

没有听到这句夸赞的破衣乞丐，正迈着奇怪的步伐向前走着，像是小时候玩的跳房子游戏。

那一年春天，乞丐九岁，身体瘦弱的他，依然穿着一件绣着黄色小花的女孩衣裳。

只是衣裳已经太小，再过一年怕是就穿不上了，小乞丐极为珍惜。

走在南镇东边的一个胡同，小乞丐见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女孩胖乎乎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

小女孩正在和伙伴玩着跳房子的游戏，单只脚着地，在地上划着的许多方格里面，跳来跳去，像个小精灵似的。

小女孩看向这边的小乞丐，热情的打着招呼道：“丫头啊！吃了吗？我回家去给你拿馒头，等着啊！”

不等小乞丐拒绝，小女孩像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家。

小乞丐原地不动，笑的像个傻瓜。

小女孩拿来两个馒头，塞进小乞丐的手里，看着他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里面是自己的那件黄花衣裳，小半截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外面还套了件破破烂烂的斗篷。

小女孩生气道：“穿不上就不要穿了，等到了冬天，我再给你拿一件厚一点的衣服好了。”

小乞丐摸着脑袋，傻傻笑着，只说了一句：“谢谢你啊！沈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