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他从不记仇
双鱼镇南边的一间破庙内。白衣老头不满道:“这就是你说的住处?”
他环顾四周,四面漏风,甚是不满。
乞丐把少年放在草铺上,没好气道:“能有个休息的地方就不错了,咱是吃百家饭的,住的地方还能是啥样?”
老头摸了摸怀中的银票,心情又好了起来,找了个角落休息去了,不多时,便传来酣睡呼声。
乞丐看着昏迷中的少年,从刚才的交谈中,他知道这少年住在沈娘家里,但是大晚上的,要是给人送回去,别打扰了一家老小休息。
而且沈娘一个单身妇人,大半夜去敲门,若是被人看见,好说不好听。
只能明天再过去打个招呼了。
…………
棺材铺后院屋内。
时至深夜,年轻伙计正在给小和尚铺床。
法号悟慈的小和尚站在一旁,左顾右盼,有些紧张。
年轻伙计铺好被子,看着他问道:“怎么,有点害怕吗?”
悟慈双手合十,安慰自己道:“不怕,修行之人一身正气,怎会怕呢!”
伙计见他模样,示意他坐过来。
悟慈坐在伙计身旁,伙计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在棺材铺了,那时候啊,我也怕!”
小和尚看着他,心中惧意好似缓和了几分。
“对了,小僧还未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啊!”
伙计淡淡道:“小时候爹娘倒是给取过名字,只不过时间太长,已经忘了。”
小和尚眼中露出不解。
伙计回想起往事,缓缓道:“六岁那年,爹娘出去捕鱼出了意外,淹死了,是掌柜收留的我。”
小和尚神色黯然,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伙计,也是个苦命的人。
“你一定很难过吧!”
伙计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将桌上的油灯调亮了一点。
“掌柜给我爹娘做了棺木,爹娘下葬之后,就问我愿不愿意留在棺材铺帮忙。我们家是搬迁过来的,在这镇子无亲无故,我那时也小,就跟在掌柜后面,给他打打下手。”
他又坐回小和尚旁边道:“掌柜的说,我们这个行当只管死人,人死如灯灭,要名字干什么,徒增烦恼罢了!所以掌柜的就叫掌柜的,伙计就叫伙计,都没有名字。”
悟慈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道:“阿弥陀佛!众生,即非众生,是名众生,世间万物皆是虚妄。”
名字也是虚妄,人若要活在世上与人交集,名字作为代号,是不可或缺,可有了名字,便有了交集,交集多了,羁绊也就多了。人死之时,羁绊越多,便越是不甘。
既是虚妄,要他又有何用?
小和尚称道:“老掌柜看的通透,是小僧浅薄了。”
年轻伙计摸摸了他圆圆的脑袋,笑道:“以后啊,你叫我伙计就行。”
油灯亮了些,小和尚心中也亮了一些,便没那么害怕了。
伙计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见老掌柜房间的烛光还未熄灭,他便回到自己房间疗伤去了。
掌柜的路,便是自己的路,对于他来说,老掌柜,便是天。
…………
第二日清晨。
苟且从噩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子,捂住胸口剧烈咳嗽。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了过来,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
从门外进来个老头,手中拿着几个油纸包着的包子。
“哟!醒啦!还以为你要再睡几个时辰呢!”
苟且见到这老头,本就不舒服的脑袋,这下更疼了,没好气道:“喂!老头,这是哪儿?”
老头板着脸道:“别没大没小的,叫师父!”
少年辩解道:“那都是玩笑话,酒桌上说的话,哪能当真呢!”
老头三两步走近,指着他骂道:“你这小王八蛋,可真没良心,亏的为师昨夜整宿没睡,细心照料你,你就这么报答为师?”
少年有点心虚,小声道:“真的?”
老头抬起手中包子道:“那还有假?即便如此,为师怕你早起挨饿,特意去给你买了早点,到现在都没有合眼,累的半条命都没了。”
苟且知道这老头,什么瞎话都能张嘴就来,只是这热腾腾的包子摆在眼前,倒也不好说什么。
“那…谢了!”
老头不满道:“完了?为师所做的一切,就换了你一个‘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