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新人》（15）
十四、雾里航行贾怡走后，陆昌东坐下来整理办公用品和相关文件。马子潜走到跟前笑问要不要召开办公室全体人员会议。陆昌东放下手里的活，笑问一定要这样吗？
“新来的主任都这样？目的是表明今后的工作方向和打算。要不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你让我们怎么办，你的施政纲领和措施怎么能得到实施呢？办事效率等等都需要你来规定。”
陆昌东呵呵道：“我没有什么好的打算，等我熟悉了办公流程和相应的业务之后再说，怎么样？”
“你怎么问我了，我是提醒你。每个主任到任，都要发表自己的主张，按他的意图办事。这叫行使权力！用以规范属员，要不那些人会不拿你当回事！”
陆昌东明白了马子潜的用意，微笑道：“你提醒得对！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这样，给我几天观察，然后你在给我说说原来的主任们是怎么要求的。好不好？”
马子潜想想，说：“这样最好，不盲目不无的放矢，高明！那你忙着，我去办公了。”
陆昌东道：“马大哥，我还有事请教。”
“陆主任，你可不能这样称呼我。你没听到万书记的话吗？他那是在规范我们的称谓，维护你的权威呢。”
“行了，马大哥，权威不是嘴上竖立的，而是人们心里形成的。”
“这也不行。是一就是一，不可能是二。办公室里不泾渭分明是不行的，你要是这样待他们，他们就会爬到你头上作窩，保不准还会在你头上屙屎撒尿！”
陆昌东笑笑，点头道：“那我听你的，马干事！”
“哎，好，陆主任，你有什么指示就说。”
陆昌东问上班下班，都是谁先来谁先走。马子潜笑说我以为你要问办公流程呢，怎么问……唉，你这一问还真的在理，好像从来没有那个主任重视这件事。这说明你很注重细节，好！一般都是主任上班来得迟，走得早。但有时候也不一定。陆昌东请他具体介绍工作流程，马子潜可以说是非常尽心尽力地给他讲解。每讲一处，都拿出相应的材料、文件来示范。马子潜讲得投入，陆昌东听得入神。突然，外室响起一阵椅凳移动声，紧接着听到虽不齐整，但是先后不差一秒的呼喊声。“管镇长好，钟主任好！”
“好好！”
“好！你们办公！”又是一片坐下的声音。
内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圆硕的肚子和一颗同样圆硕的脑袋突破门框，随之一只皮凉鞋的脚落入门里。早在外面的检阅似的的呼喊声响起，马子潜就停止了讲述，陆昌东要站起来。马子潜用手势阻止。两人的目光都盯着门口，亲眼见证了壮实的活物是如何进入室内的。当看清了来人，陆昌东和马子潜似乎同时招呼道：“管镇长好！”管镇长鼻子里哼出一声谁也不懂的万国语，背着手目光四处游走，背后的手里拿着那只精致的茶杯。随着管副镇长的脚步前移，他身后空出来的位置叫一个同样丰硕却有浮肿嫌疑的五十开外的人填补。马子潜忙追加了一句：“钟主任好！您老终于来了，我们都想死您了。”陆昌东听出了马子潜话里意思，他是用打招呼告诉陆昌东这位是什么人。钟主任笑笑，脸上因为脂肪堆积得过分，因而，笑也没有叫饱满的脸皮挪位，只是嘴角肥硕的肌肉微微向两边牵了牵，随即嘴里发出一声感慨道：“哎呀，这真是三天不见，苏联变独联体了。”
管副镇长停止了目光的游移，道：“老钟，你冒什么酸水？你要是来上班，谁还敢霸着你的办公桌不让！小赤佬的，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说话间，眼光盯着站在桌旁的陆昌东，卸了笑的嚼子，似乎恍然大悟道：“啊，这不是英勇无畏的陆大秘书吗？怎么了，今天来视察？”马子潜听了连忙低头。
陆昌东微笑说：“管镇长，您才是来视察。我是在这里工作，还请您和钟主任多多指导！管镇长您坐，您坐。我给您泡茶，钟主任您也坐。”说着离开桌子，请管副镇长坐到沙发里。
管副镇长伸手拦住，道：“慢！你从党政办公室到社会发展办公室，怎么坐了主任的办公桌？”
在开茶叶桶盖子的马子潜接上说陆主任现在是我们办公室副主任了。
“哦，是谁宣布的？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副镇长怎么不知道？谁有权这么做？”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
陆昌东微笑道：“这，恐怕是临时的，临时的。您坐，钟主任坐。”
“怎么着，钟主任可是正牌子的副主任，李主任调走了，他是理所当然的主任。看你这个样子，假惺惺请钟主任坐，你把钟主任排除在外了？即使某人让你进来，你也才是个副主任，你还想压过钟主任？”向着钟长松道：“钟主任，我来你办公室了，怎么不请我坐下？”
钟长松忙道：“管镇长，请坐！”
“你请我坐，你的办公位置又在哪里？”
钟长松看看马子潜的办公桌又看看刚才陆昌东就坐的办公桌，没有说话。屋里寂寞，空气凝固到一点。外室的人早就停下手里的活，心事不同地静听内室的内容。周霞悄悄溜出门。
陆昌东在短暂的语塞后，笑着说：“钟主任来了，坐这里办公！我去外面办公！”指着自己刚刚坐过的座位。
马子潜道：“那不行，要出去也是我出去。我这里原来就是钟主任的办公桌。”说着收拾文件。
陆昌东走过去拉住，笑道：“你就别拉扯了，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嘿嘿，小陆啊，你还有自知之明。好，我也不为难你了。老钟，你就坐那儿安心交代工作吧。你身体不行，一个星期来照应个一两次也就够了。”
钟长松脸上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笑，说：“不急，我陪你喝口茶。”拉着管副镇长坐到沙发里，向陆昌东和马子潜道：“还愣着干嘛，泡茶啊？”
陆昌东抢在马子潜前面，笑吟吟走到两人面前提起水瓶。马子潜赶忙从茶叶桶里抓茶叶。管副镇长看着陆昌东轻快的动作，道：“看来，你拍马屁的功夫不错。你在学校里学的就是这个专业？”
陆昌东的手轻微地动了动，仍然笑着说：“管镇长，您老说笑话了。我比您的孩子年龄可能都小，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或者不周到的地方，您就批评！我一定接受、改正！”
“嘿嘿。”管文中脸上布满酱紫。钟长松也将头扭到一边。
段组委突然进入，笑着对两人说：“管镇长，钟主任，你们两位让我好找啊？”
“什么事，小段组委？”管文中问。
段组委笑道：“龚书记他们在会议室等着两位。”
“那好，老钟，咱们走。”
钟长松惊讶道：“龚书记怎么知道我来镇里了？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错，是龚书记亲口对我交代的。”
两人起身，随着段组委出门。
两人走后，外室响起了声音。有人说：“什么玩意，倚老卖老！还不知道自己脸有多黑！”
李梦凡跑进来，望着陆昌东，说；“陆主任，你没事吧？”
马子潜道：“那么难听的话，陆主任都能挺过来，真不简单！”
“了不起，最后那句话那简直就是匕首、投枪，就是鲁迅活过来恐怕要自叹不如了！”李梦凡夸张的戏谑。
外面的人都进入内室，关心陆昌东，说不要理睬他们，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周霞道：“刚才是我报告了龚书记。”
刘明扬道：“陆主任，你要防着他们，他们可是老油条加秦二世，触怒了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都到这个年代了，咱们公务员队伍里还有这样的人！”
陆昌东笑道：“好了，我谢谢大家的关照。大家都回去工作吧，我还要请马，马干事继续给我教授办公的事呢。”